“血,血……”
怪异迟滞的声调,在腥甜的空气里回**着。
接满了两手血的人,缓缓俯下头颅,伸出舌头舔舐掌心,咕嘟咕嘟的吞咽声清晰可闻。
桓不寿疼得脖子绽开条条青筋。他用手抠着地面,有一阵没一阵地笑:“珞郎,珞郎,你就是个喝血吃肉的怪物,是个小不死的……”
他的笑声渐渐变得像哭。
“珞郎啊,你听我说。”
桓不寿翻了个身,仰躺在空地上,汗水与泪渍顺着眼尾滑落鬓发。他向上空伸出手,虚虚握住。
“我……特别在意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很干净,很乖的人。
皮肤很白,眼睛很黑,表情总是很安静。仿佛很好欺负,其实长了一身的倔骨头。
“我以为他是个姑娘。我今天,本以为他是个姑娘。”
经历了一夜的混乱,在这个乱糟糟的早晨,桓不寿动心了。
动心并非难事。有时候简单得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谢轻舟的脚,也许是因为自己帮忙穿了鞋。
——跪在地上,用手托着木屐的时候,少年轻柔温暖的手掌就扶在他**的肩膀上,惹得他神智昏乱浑浑噩噩。
“他为什么不是个姑娘呢?”
桓不寿似哭似笑,满脸嘲讽。
验伤的事,显然是有问题的。他亲眼见证谢轻舟受了伤,但脱了衣服的谢轻舟身上只留着些暧昧的指痕。闻溪那一通胡搅蛮缠的举动,毫无疑问,是为了帮谢轻舟掩饰伤势。
桓不寿不清楚这伤是怎么遮掩住的。
但他知道闻溪有本事。
谢轻舟得了帮助,顺利摆脱了验伤的困境。这小子铁定是男的,姑且不论闻溪动过什么手脚,谢予臻的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据。
如果……如果谢轻舟是女人,谢予臻这等清正守礼之人,怎会允许自家妹妹当众脱衣?
所以啊,先前的苦恼和悸动,全是因为自己胡乱误会。
“珞郎,你说,他为什么不是个姑娘呢?”
“你回答我啊。”
“二哥。”
***
青槐跪坐在床前,勾着谢垂珠的手,软声唤她。
“姐姐,姐姐……你现在好些了么?”
谢垂珠掀开眼皮,慢吞吞道:“好多了,你别闹我。”
闻溪找来的医官技术果然不错,重新给她上药,包扎伤口,又开了调养的药汤。走的时候,还把内服外用的药丸子啦药粉啦全都按比例分好,放在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里,嘱咐她按时使用。
谢垂珠总算得到了科学的治疗,如今瘫在**躺尸。
就这个弟弟不大省心,缠着她说话,死活不走。
“我不闹你。”青槐把声调放得更轻了些,他注视着**的姑娘,眼里蓄着深沉的柔情,“你只管睡,我把这段日子的遭遇讲给你听,权当催眠。”
谢垂珠哭笑不得。
哪有这样催眠的。
“你听我说呀。”他用手指描摹着她掌心的纹路,“先前我和你讲过,我给桓烽送了一篇政论,他看了以后很是喜欢,便邀我见面。桓烽这个人很有野心,一直都想招揽贤士,为他争夺权势……我去了以后,和他谈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便奉我为座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