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哥儿笑了,她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全然不顾旁人各异的目光。
董彻紧锁浓眉,没管她,直盯着御医给杜明诊脉。
“陛下,脉象真的平稳了!简直是古今中来,全所未有!!”
“林皎意!!”杜明喊道。
他欲翻身下床,去追赶她,却跌倒在地面上,他在一众御医的吵闹话语中,费力支起上半身,窥见莺哥儿那抹素白的纤细身影慢慢溶于黑暗中。
她回眸望了他一眼,杜明一呆,她全然消失于他视线中。
只有夜风悠悠吹过,挂着树上新发的嫩芽,带来好闻的草木清香。
杜明失望至极,双眼一黑,陷入沉沉昏睡中。
众人将杜明安置床榻上。
董彻直起身,疲倦万分扶额:“来人,去看看那林皎意如何了?”
“报告陛下,她正在承德门处,等着出宫。”
“待天明,放她去罢,还有,派锦衣卫去永海客栈,务必寻到林皎意之女,找到后,直接带到朕面前!确保孩子安全,明白吗?”
“是!”
张唯英眼还没从杜明身上移开,就听董彻唤她。
她心底一颤,只以为是要斥责她,事实上,她方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急之下,连尊卑都不分,当着董彻的面,命令禁军……
“皇后可愿意暂时收养林欣?”董彻面色如常。
张唯英愣了下。
“林欣身世复杂,又是罪臣之女,但朕念及她身世悲苦,莺哥儿又……”董彻看了眼杜明,“不如先养在宫中,待长大,自放她出宫。”
“你好好考虑,”见张唯英面露难色,董彻贴心道,“若是真的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于你。”
望着董彻眉间倦色,知晓他定是彻夜未眠,愧疚感涌上张唯英心头,她手捏住董彻袖口,脑袋一热:“能为陛下分忧,臣妾愿意。”
回宫后,张唯英犯了难,这小孩子,要怎么带啊?
再说莺哥儿这边出了宫,先去了慈安堂。
当时晨曦未明,慈安堂的牌匾笼在一片暗蓝色的严寒中,看不太真切。
莺哥儿拍了好久的门,却只等到了睡眼朦胧的小厮开门。
小厮诧异看着她,说刘子庸出京云游了,医馆已关门许久了。
就是在莺哥儿离京那天。
刘子庸回来喝了几杯淡酒,简单收拾了个小包裹,随性到大家都以为他是出门半天踏青,他却给当着所有人面,说慈安堂从此关门,付清工钱后。
有人问他还回来吗?
刘子庸头也不抬:“唔,看情况吧,不太想回来了,不然总想着她。”
“哎,你留下来看门。”
安排完后,没等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抬脚就走了。
“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小厮给莺哥儿端来茶水,遗憾道。
莺哥儿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明日叫所有大夫回来,慈安堂重新开张。”
她放下茶杯,自己定是活不过半月,但死前,她想做些有意义的事。
小厮:“夫人,慈安堂这一停业,许多有钱的主顾都跑光了,再想恢复到以前,怕是……”
“不要钱,义诊。”莺哥儿抬眸望他。
“所有花费我出,工钱比以往翻一倍,只两点,只救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第二,一定要用心救治。”
小厮被惊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回了个“好。”
次日,莺哥儿当着八位大夫的面重申了慈安堂“救死扶伤”“杏林春满”的宗旨。
大夫们面面相觑,现在天下不太平,个个医馆药材诊费都成倍往上翻,这怎么还搞个义诊出来?
莺哥儿道:“我亦会带头诊治病人,去京城周遭。”
事实上,她更想去山东邹平一带,那里是瘟疫的爆发地,瘟疫一直蔓延到京郊周边,中瘟疫的人,浑身脓疱,发热,致死率极高。
但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她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