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来信了。”家丁激动道。
此话一出,所有女眷皆喜不自胜,看向莺哥儿时满脸堆笑。
“恭喜恭喜。“
莺哥儿眉毛都没挑一下,心道:倒也不必那么夸张。
自杜明去了辽东,回京的信一只手都能数出来。
府上众人一半人担心杜明被那妖精般的妓子勾去魂,剩下一半人已经在等着看莺哥儿笑话了。
好在莺哥儿入府前带的嫁妆丰厚,在府中一切花销,皆由她自理。
所以杜明走后,府中众人就仰仗她过活,伺候得也算尽心尽力。
拆开信时,莺哥儿还在心里嘟囔——不会是遇上什么……
待看到开头两三行,莺哥儿“啪”地一声将信纸拍在桌面。
下人们被她动作吓得俱是心肝一颤。
莺哥儿深呼吸,却还是气得牙痒——好你个杜明,算计得可好啊,开口就是要二十万两白银。
这地方,是没法待了。
莺哥儿冷冷瞥一眼急得抓耳挠腮的众人,众人立马装回鹌鹑。
莺哥儿立刻修书一封,连夜叫信鸽寄到辽东。
恰好杜明不在,唐灼误以为是他的信件,不甚拆开,还没看,杜明就回来了。
二人目光齐齐落在那“和离”两大字上。
唐灼:“……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事。”
杜明将和离书揉成一团,再抖抖,一沓银票从信封中掉落。
原本还有些失望的唐灼见状瞪圆了双眼。
杜明数都没数递给唐灼。
何宴去世后,他暗地里操作,帮着莺哥儿握了何宴大半财产,那是一个连皇帝看到都会为之面色大改的数额。
现在莺哥儿又是杜夫人,自己的一部分资产也在她手里。
拿出二十万两白银,对莺哥儿来说,有些吃力,但绝非难事。
天地间风愈发停滞,酷暑犹如鞭子,均匀抽打着每个人,那四十五人,犹如晒蔫了的青菜,脖子绽出青筋。
其余兵士正排着队美滋滋领军饷呢,自然对朝廷感恩戴德。
看到这四十五人,恨不得随大流啐上一口。
这正是杜明要的效果。
黄牙有三十四岁,是这帮人里最为年长的,首先扛不住了。
哀求、哭泣都没用。
他开始破口大骂,嘶哑如野狗吠叫,回**在这闷热的天地间。
待到其他人陆续被放下来,依旧照给军饷,感动得他们眼泪鼻涕一齐留下。
杜明笑唐灼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唐灼眉梢尽是静色,他对杜明说,注意分寸。
杜明一怔,笑道:“当然。”
他知晓这是在军中,是暴力的聚集地,便更不能以暴制暴。
为了惩戒黄牙,以及一切依奴儿上战场的绊脚石,杜明狠命砸银子,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昭告全军,依奴儿身后不是没有后台,她的背后,有他。
再说,军中纪律急需整顿,唐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牙被放下来时,日头已经偏西,他后背被暴晒,水泡爆裂,脓水干涸在脖颈处。
杜明就那样极有耐心地等着,黄牙先看到他的鞋,随后踉跄着起身,看到自己的脸。
黄牙眼中的杜明,波澜不惊,新暮余晖落在他肩头,他脸沉没进阴影中。
黄牙牙都在打颤,腿软跑不动。
被杜明勾住衣领,杜明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黄牙耳边轻声道:“安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