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想莺哥儿单纯性直,若没有自己给她撑腰,只怕要被孟氏拿捏在掌心里。
辽东边防,雪粒漫天飞舞,打着旋打在人脸上。
已近年关,城墙上巡逻的人比往日增了一倍,按那个骂骂咧咧,实则粗中有细的徐威立将军的原话就是:
“妈了个巴子的,辽东都要成草原蛮子的碗中食了,你们还想着过年?你们过年去,谁来守城墙?万一蛮子摸上来,辽东百姓还活不活了。”
徐威立一边嚼铁豌豆,说话时是渣屑四溅,一边把总旗骂得直不起腰来,
是城墙上常见的一道独特风景,杜明刚听到心里也是跟着一跳,在这城墙混久了,亲眼看到军旗应着如血残阳夕阳迎风招展;亲耳听到女真人烧杀抢掠后发出兴奋如猛兽般的嚎叫。
这时耳边传来徐威立将军骂人的声音,心中反而多了几分安定。
守着危如累卵的辽东,像捏着大明的心脏,如若辽东失守,蒙古人的铁蹄便会畅通无阻,踏遍每一寸山河。
“上差在想什么?”夜幕降临,远远天幕上闪着几颗微乎其微的星子,城墙上的风刮得总是紧,远远一片静谧,偶有狼嚎呜咽着随风传来。
杜明正望着眼前景色出神,忽听背后有人问自己。
这粗嗓子,杜明不做他想,抱拳行礼:“徐将军。”
“嗯,”徐威立披着薄薄披风,他身姿依旧高大,借着摇曳火光,隐约能认出他鬓边满是白发,呼吸浊重。
杜明看出徐威立如同蓊郁老树,枝叶苍翠,却已从内里烂起来。
只是徐威立死后,谁又能压得住草原上那些饿狼呢。
杜明正伤感,听到徐威立寒暄道:“上差今夜吃饱了吗?”
杜明:“……吃得很好,多谢徐将军挂怀。”
不愧是他,永远着眼于最实际。
“嗯,我看你吃得最多,你一起来的那些锦衣卫的,都不喜欢俺们这糙米饭,炖白菜。”徐威立道。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锦衣卫里混饭吃的家伙,只是这段时间,蛮子大小进犯过五六次,这位总旗杜明看着嫩,下手毫不留情,身手武艺俱佳。
爱才的徐威立看在眼里,也就浅浅对他改观些许。
“饭菜很好。”杜明道,他虽没尽说实话,但他很小时,还没被观星楼捡回去前,只能做个小叫花子四处流浪,什么狗食馊饭没吃过,所以他很是爱惜粮食,并且一点不挑食。
徐威立将信将疑看他一眼,姑且信之:“这是城中百姓能拿出的最好的了,只盼将士们能在这里多待一阵。”
“我知道。”杜明道,“我看了也很难受。”
徐威立:“什么?”
“每次蛮子吹响冲锋号角后,城中百姓纷纷涌到街上,直直往城墙上望,有些手里还抱着小孩子,我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杜明冲徐威立半跪行大礼:“将军,您带领铁骑,收复辽东失地三百里,使沿途百姓得以活命,壮我国戚,令蛮子闻风丧胆,您的功绩,彪炳千古。”
“小人敬佩!”
此为杜明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