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贤芳愈想愈气,抬手将一盏热茶泼在何宴脸上,他自己倒气得喘不上气,旁边几个小太监见状连连道,干爹莫要生气,保重贵体。
何宴垂着头,抹去脸上的茶水,不让眼里的戾气露出来,心道:
好你个死人妖,对我如此折辱,待你失势,我让你日日后悔为什么没死在宫外要债的手里。
“你在想什么?”
何宴挺直腰板:“儿子在想,是做错了什么,惹干爹动气伤身,确是不知,只望干爹明示。”
“滚滚滚。”尹贤芳赶走给他捶背揉肩的太监,“你们出去守着,不许别人进来。”
太监关上了门,尹贤芳把何宴扶起来,未语眼中倒是含了一泡热泪:“立儿,不是干爹有意为难,昨夜陛下召我进宫,我还没问安,开门头一句便问许逸等人的案子审得如何?我吓得跪下,只能说什么不清楚,都是锦衣卫的内务。谁知陛下冷笑几声,说锦衣都指挥使何宴不是你的干儿子吗?你怎会不知?”
何宴闻言也是眸光一闪,尹贤芳拍拍他的肩道:“这还不是最要命的,陛下没等我解释完,便道:‘审案是好事,审死人的案就没意思了,对吧。’”
尹贤芳回想起那时情景也是心中惶惶,待他小鸡啄米般点头后,董彻道:“朕不爱管琐事,不代表朕会任人哄骗。”
“好好干,莫欺我。”
尹贤芳摸着稀疏的胡碴道:“我原以为是你在陛下那里卖弄,现见你全不知情,便知是错怪你了,是我老糊涂了。”
“干爹言重了。”
尹贤芳道:“你回去好好查一查是谁走漏了风声,我记得那个指挥同知韩风你蛮器重他的,可靠吗?”
何宴道:“韩风为人干练,精明,应是可信的。”
尹贤芳道:“可信就好,许逸那几个人,趁早,别留下什么把柄,最好整个畏罪自杀,明白吗?”
何宴道:“是,只是干爹,陛下刚要我停刑,隔天便动手,怕是说不过去吧。”
“要你尽快将罪证做实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他们自己承认,这也是我一直期望的,你不是办不到吗,
那就先动手,死人的罪证还不好拟吗?拖个一两月的,再告诉陛下,糊弄过去得了。”
“许逸那六人,绝不可放过!”尹贤芳还是那句话。
“是。”
“退下吧。”
何宴回府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此事不稳妥,谁不知道当即陛下是个草包,连字都不识一个,可是草包会说出那样的话吗?
再者,应是谁在皇帝面前说了小话,皇帝的态度不再是一开始的不管不问,顺其自然,他现在的意思,明显是想保东轩党那几人。
悖逆皇帝的意愿,可不是好玩的。
可尹贤芳那老狗那边……
若许逸等人真的出狱,凭借他的政治号召力,将何宴对他们用的刑公之于众,何宴闭眼都能想象到那满天飞雪般的弹劾奏折,埋也得给他埋死。
自己早就和尹贤芳绑一块了,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来人,更衣。”何宴换上飞鱼服,刚出了府,准备前往诏狱,便见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进了他的家门,他又折回去,那太监见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何大人,你在这,却叫老奴好找,陛下有请,何大人走一趟吧。”
何宴回去换衣裳时,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入朝四载,皇帝下朝后又叫他去宫里谈话,真真头一回。
他知道皇帝要和他谈的应也是许逸等人的事,谁知去了,行礼,起身,董修和他聊了些无关痛痒的,将一本奏折丢给他看:“现天下哪还有不捞钱的官员,朕看了这奏折,饭都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