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修回头:“讲。”
“请允许妾为您读此信。”
“那又是什么?”
“许逸的绝笔。”
董修心中涌起薄怒,随后化为深深的无力感,他呵呵笑着,手抚着额头:“你读吧。”
“逸今死杖下矣!痴心报主,愚直仇人;久拼七尺,不复挂念。不为张俭逃亡,亦不为杨震仰药,欲以性命归之朝廷,不图妻子一环泣耳。
打问之时,枉处赃私,杀人献媚,五日一比,限限严旨。家倾路远,交绝途穷,身非铁石,有命而已。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仁义一生,死于诏狱,难言不得死所。何憾于天?何怨于人?
逸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国家大体大势所伤实多。
惟我身副宪臣,曾受顾命。孔子云:“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持此一念,终可以见先帝于在天,对二祖十宗与皇天后土、天下万世矣。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春风,于我何有哉?”
吴漪读毕,不禁掩面哭泣起来,她读的时候,就几欲哽咽。
屋内只有她细弱的抽噎声和灯花不时爆开的声音。
董修抽了抽嘴角:“这真的是许逸写的?”
吴漪:“……”
他更加生气:“不是对吧,是你写的,你在骗我,那些人给了你多少好处?”
“陛下!”吴漪一声哭喊,如杜鹃啼血。
“陛下你看看,你看看这是用什么写成的!”
董修接过信纸,只是满目的红,整篇竟都是由鲜血写就。
他打了个寒战,信纸飘落在地。
吴漪道:“我知陛下深恨党派结党营私,剥削百姓,但陛下要明白,并非所有东轩党人,都是国家的害虫!”
吴漪再拜:“求陛下赦免许逸等人,放他们回乡,度过残生。”
“不,不行。”董修心中动容,但仍答道,“不能放了他们。”
“陛下!”
“住嘴!朕可以叫何宴停止用刑,甚至暗地派医官去为他们诊治,用上等的药,但在贪污之事未查清之前,不能释放他们,此事不必再谈,退下吧。”
“还有皇后,这是最后一次,朕不想再听到你为谁求情,明白吗?”
“是,陛下,”吴漪答道,默默行礼,退下。
两天后,官员下早朝,何宴刚出了宫门,一小太监拉何宴衣袖,说是厂公有请。
“干爹,您找我。”何宴望着尹贤芳背影,笑道。
“跪下。”尹贤芳慢悠悠道。
何宴摸不着头脑,仍是照做,见尹贤芳面上阴云密布,疑惑道:“干爹,是儿子做了什么错事吗?”
“你还有脸问我!”尹贤芳嗓门陡然拔高,惊得笼中的画眉鸟不敢哼声,“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