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由远及近，再次开始地动山摇。那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大动静。

地浪翻涌，仿佛天河倾泻，山川碎裂。

可是屋内的两人都没有行动。

屋内的安宁虽像无根之木，随水飘萍，可是谁都不想先搅乱这一室静谧。短暂地远离尘嚣，就让他们再也割舍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生，又好像只有短短一瞬，榻上的二人相拥相依，下巴抵着额头，嘴唇对着脖颈，鼻息相闻，亲密无间，不愿分开。

近在咫尺的两人，在摇摇欲坠中，沉默地看着对方。

“你……”

“你……”

般若和十夜同时开口，又同时退却。眼里有不舍、有难过、有缺憾、有紧张，还有责任，和那些不得不去面对的无奈。

般若：“你先说。”

十夜：“你先。”

为了避免二人无限陷入死胡同，般若没有再推辞，看着十夜同样迟疑的眼眸，问他：“我们一定要面对吗？”

十夜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便是这瞬间的迟疑，让般若看到了可能性。她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告诉他：“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到吃什么、喝什么，要到哪里去，去做什么，这些都是自己的选择。那些身不由己，不得不做、位高如我们，被他人推着走，为他人苦难半生，也只是一种选择。”

在十夜的困惑目光中，般若缓缓说出了最终的目的。她哀求着问他：“我们还可以有别的选择的，对吗？”

“我们逃吧。离开这一切，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另造一番天地。那里的我们只有彼此，没有其他。”

“假如母亲想让我们痛苦，那我们便不要这痛苦。坚持或许没有意义，放弃可能会收获更多。我们不要再记挂这一切了，可好？”般若看着十夜的眼睛，眼里充满了期待。虽然是问询的语气，可是早已在十夜犹豫的时候，变得无比坚定。

屋外山崩地裂，无数枯萎的藤条拔地而起，地毯式搜索每一寸土地。可屋内的二人却一时静默，四目相对，都在等着对方肯定的回答。

般若眼巴巴地期冀着，等待十夜坚定她的想法。

最终，十夜抚了抚般若的发，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好。”

般若浅浅一笑：“你看，放弃这两个字，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

“放弃”这两个字，本来不该出现在般若的字典里。直到失去十夜的这些年，她一个人走过千山万水、雾霭云海，才明白人生路上，看到什么风景并不是最重要的，一起看风景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而旅途的终点，就是你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只要在他身边，去哪里、看什么，才让一切变得重新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