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一瞬不动地紧紧盯着十夜,生怕漏过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十夜亦是回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绊,假如没有你,我也没有再活下去的意义。假如这些美好都要被收回,我余下的人生中不再有你,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十夜顿了顿,道:“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十夜的眼眸里,有着一万分的确定。
般若闻言,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但是她没有哭。
她激动、感恩,她的付出得到了十夜最肯定的回应。
十夜跟她一样,都是对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唯一。一道破空而来的阳光、点缀苍穹的彩虹。他们都是对方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
既然两个人同心同命,生来同衾死同穴,她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反正他们都不会独活。
般若想了想,缓缓开口:“我比你大很多。”
“嗯。”十夜点头。
他从过去相处的点滴感觉到了。
虽然般若性子不稳,但是从西天回来的身份,就注定她的年纪。因为最近都没有听说有谁修成了无量身,去了西天。
般若见十夜毫无感觉,强调:“很多、很多。”
“我知道。所以呢?”
般若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跟着自己的步调,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般若:“我出生之后,只有童年是快了的。之后有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叫我的名字。甚至没有被人用正眼看过。”
十夜的眉目变得柔和,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你现在有我了,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般若没有回应他,只是继续开口:“那些不知道我名字的人,也以欺辱我为乐。甚至,他们自己或许也并不快乐,但是却这么去做了。只因为过去很多年的传统。他们都这么做了,就必须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十夜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种感觉,他也有过……
般若继续道:“他们总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指着我笑,对着我做一些猥琐下流的事情。极尽侮辱之能事。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千九百三十年零七天。”
般若说到这里,十夜彻底不淡定了。
在十夜震惊的目光中,般若眉目一软,无限爱怜地看着十夜,道:“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人,他给了我一件衣裳。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件衣服雪白雪白的,胜过这世间我看过的一切洁白的东西。”
“就算是西天佛祖坐下的雪莲,抑或三十三天上皎洁的月霜,都不及少年那一袭染血的白衣。”
般若眼眶通红,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十夜亦是如此。
他双唇张合,好几次想说话,但是都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般若:“从那以后,我的人生有了是非黑白、有了善恶喜怒、有了男女之别。然后,我在佛前待了五千年,我听佛祖讲了五千年的经。他告诉我放下即是得到,自在才能随心。但无论他怎么说教,我都始终忘不了,那个少年的一件白衣。”
般若苦笑了一下,无奈道:“可笑那个少年,还一直因为刺了荆棘丛中的女孩一刀而难受。”
十夜懵忪中,般若捧起十夜的脸,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
她对他说:“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喜欢你。”
“十夜,我喜欢你,喜欢了上万年。”
与此相比,三百年的血狱算什么?
她当时真正怨的,也只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
她固执地以为自己的喜欢得到了回应,转头却被十夜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境。却忘了自己何德何能,能让鬼王在短时间内对自己情根深种?
到后来她想通了,也就放过自己了。
“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结局,却没有想到,我的人生因鬼母而起,便一生都逃不出她的诅咒。”
般若无助地垂下手,难过地说:“生机树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拯救鬼母的唯一办法,是拥有五千年怨恨的人。换句话说……你与我,必须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