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召还(一)(1 / 2)

乌衣巷 十七殿 2009 字 2个月前

在军中做了这么多年的寂寂之辈,冷不丁听到升任副将这回事,蔺南安心里还真有些云里雾里。

他反复将谢冉的话过了两遍,确定应该就是那个意思没错,这才惊异的一问:“……您是在同我开玩笑吧?”

谢冉心道,这时候我还有心跟你开这种玩笑,那我心可真大。

她面色平淡得有些迟缓,眉脚上扬,不答反问:“你看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逗过笑话?”

那他倒是真没看见过。

“可……”蔺南安现在满心都只剩了‘难安’二字,双眉深蹙,顿了片刻才道:“别的不说,上头就不会同意的。”

人贵自知,这些年他在军中排位一直屈居末流,他自己也清楚这里头是怎么回事儿,说来自己一介小小兵卒,竟因缘际会让君王上了心,这倒是也挺玄妙的。

“皇上同意呀。”谢冉这时却忽然这么说,随即在蔺南安越发难安的神色里,她又怅然的摇摇头:“可现在我看着你心里就发堵,这可怎么办哟……”

蔺南安噎了半天,其实很想告诉她,再来一回,自己也不愿意这么没道理的就把自己给卖了。

不过到底只是那么一想,默了一瞬,他启口便道:“帐中能人不少,若不然,您还是另择良将罢,毕竟真论起来属下并不效忠领南帐,万一往后真要有什么……”

谢冉忽然一声冷笑打断了他的话,跟着问:“你还想有什么呀?还是你盼着我跟你主公有什么?你不效忠领南帐……你再不效忠领南帐,终归,大家头顶一片天,都要效忠同一个天子、同一座江山的罢?”

蔺南安得了这么一通儿,当下有些发愣,想了想自觉惭愧,深深一拜:“是,是属下失言。”

谢冉沉下心来,半晌,黯然一叹。

其实她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也挺是那么回事儿,但她心里却知道,蔺南安提出的问题也真是问题。

自己与闻玄虽是夫妻,但国事之上却是完全独立的两个军帐,公私分明素来为她所崇,此间更不可能自己打破。说起来,如今蔺南安身份分明,再看就等同于是紫宸府借用在她手下的兵属,没有哪个将领会这样去提拔一个借调之人。可是蔺南安对她而言,却又并非是一个寻常的‘外人’。

他是个称兄道弟了好些年的‘外人’,也是她有意培养了好些年的‘外人’,而如今这个情况,她一时之间更是找不出第二人来接替他。

“说实话,”许久之后,她凝眉敛色,深吸一口气,郑重与他说道:“我虽然一早知道帐中有细作,也能理解这些台面底下的功夫,但今日你说你是其中之一……蔺南安,我心里不舒服。”

蔺南安心头一绞。

他退一步半跪在地上,抱拳道:“将军,昔年南安受您救命之恩,经年来俯仰感念,未敢或忘。这几年以来,属下在领南帐中服役,虽不敢妄称十分同心同德,但护我山河之心从无丝毫落于人后。说及对您隐瞒身份、私下监察南境诸事,亦是始终心有不安,奈何一身早入定北紫宸,此生未敢事二主,唯一能做的,便是绝不做对不起领南帐、对不起您的事。”

“至于今日大白,您欲惩欲逐、或杀或任,属下皆甘心领受,绝无二话!”

说着,他俯身跪地,重重磕了个头。

谢冉默然许久,径自消化着这种种糟心情绪。

片刻后,她直起背脊,扶着桌案起身:“到底是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不是小事,我纵然心大,但也不可能因着你这么两句话就放下此事,转头就又跟你称兄道弟。”

蔺南安低着头,“属下明白。”

“你先离开一段时间罢。”谢冉说着,从案上抄起一样东西,跟着走到他面前:“别的地方不好去,就先去抚东帐待些日子罢,独孤诚欠着我的人情,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先过去,什么时候我气顺了,叫你回来你再回来。”

说着,她在他肩上定定拍了两下。

蔺南安一怔,随即郑重领命:“诺!属下遵命!”

谢冉收到谢谟的消息之后没几个时辰,虎贲府的密折也就递到清明殿了。再之后,一日不到,东燕加入秦魏合纵,于边境集结二十万大军同盟攻乂的消息便已传之四海。

然而紫寰宫中,让杨衍头疼的事且非仅此一件。

“怎么回事?”

一路火急火燎的赶到隆寿宫中,内殿里有些品级的妃妾都已经闻讯而来了。他方一进门,头一句话便怒气冲冲的问出来,语气之冲,惊得在场的如花美眷们霎时便战战兢兢的拜倒了一片。

“参见陛下……”

“都起来。”杨衍有些不耐,目光往屏风后挑了一眼,转头映上谢弗的眼,皱着眉问:“太后怎么样?”

谢弗走到他身边,安慰道:“陛下别急,太医令正在看诊,不多时便会有结果了。”

杨衍听罢便有些急躁:“到底怎么回事?早上不是还没什么事?怎会突然病重?”

谢弗见此也不跟着他急,仍旧温言解释道:“陛下容禀,臣妾闻讯过来时,听未若说母后是午膳后突感肠胃不适,因着起初不重,且母后平日也一直有这个毛病,舒气宽胃的药丸宫中都常备着,故而并未当回事,只当如往常一般吃了药歇歇便可康复。岂料到了下午,病势却突然加重了起来,这便忙宣了太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