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杨衍的脸色立时拉了下来。
“不行。”他皱眉直接否决:“你明知道这人不行!”
谢冉就勾了勾唇:“您问我为何不早些上报,这就是因由了。”
——就因为,自己当年救他的事,被杨衍记在心里,将自己伤重之事迁怒在蔺南安身上,以至于这几年,他都得不到应有的重用。
“他在南帐多年,论能力绝对担得起副将之职,我有心提拔他,但这齐鸣战后,南境并无大事,想着一时任用不上,也就不急了。”顿了顿,她挑了挑眉,低声道:“也省得报上来,又惹你一通儿大气。”
杨衍有意瞪她一眼,可想了想,却是一时半刻无话可说。
许久之后,他问:“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用他?”
“嗯……挺铁的。”
接着,就见他一脸不悦之色连连挥袖摆手:“去罢去罢,少在我眼前头晃悠!”
哟呵,一着急,自称又变味了。
谢冉也不争辩,得了这么句话,总归是他认同了自己选择的意思,她也就懒得卖乖,说话深深一拜,道:“臣此去,定当日夜祝祷,愿吾皇永岁长安,与天无极。”
杨衍勉强应了一声,临了又嘱咐:“去后宫看看你姐姐,这些日子她想你想得紧。”
“我知道。”她点了下头,本该告退而去,可脚下却迟迟未动。
杨衍俄而有些紧张。
她抬头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眼。
“……兄……兄长,”
好不容易叫出来,她自己默默松了口气,而后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您要保重。”
杨衍怔然半晌,终是缓颜一笑。
他点头,道:“兄长也知道。”
出了清明殿,谢冉跟着便到了坤德宫。都说万事开头难,如今在杨衍那儿开了这个头之后,她再到谢弗跟前,便也没那么别扭尴尬了。姐妹两个多时不见,彼此心中都是想的,可中间横着那么件事,若说真的半点隔阂也没有,也是一时难办。
正说着话,苏音进来禀道:“殿下,贤媛长公主身边的如画来了。”
闻言,两人心头具是一动。
年前谢冉在贤媛殿门外吃了闭门羹的事,个中内情谢弗一清二楚,此间杨芷涯派人过来为的什么,她大致也能猜到,可看着谢冉的脸色,她是直觉此事也不大好过去。
不多时,苏音将人领进来,如画恭敬拜道:“拜见殿下。”说话,又朝谢冉请了安:“恭请王妃殿下金安。”
谢弗将人叫起来,问道:“你主子派你过来有什么话说?”
如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道:“长公主听说王妃在殿下这儿,因而派奴婢前来请人。”说着转向谢冉:“请王妃殿下与皇后殿下话后,移驾贤媛殿一回,多时不见,长公主很是挂念您呢。”
听了这话,谢冉一时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心下一忖,她便定了主意:“回去帮我回你们家主子的话,就说谢她的惦念,偏不巧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置,宫中我不得多留,今天便不去叨扰她了。待来日有空,我再备上大礼去贤媛殿请罪。”
这话说得妥当又场面,换了旁人都是自然,可放在一向不安常理处事的嗽玉郡主身上,却让一向伶俐的丫头有些乱了阵脚。
这么多年哟,怎么偏偏这一回这位活祖宗就同正常人一样了呢?
“这……”如画微微有些着急,但到底还压着心绪,力求挽一挽狂澜:“王妃,长公主她……”
“如画,”
话未说完,却是被谢弗打断了。
如画立时不在说话,恭敬的听着谢弗道:“郡主明日便要启程回南境镇守,定元王府中还有许多事离不开她,本宫这里都留不住她多久,贤媛既然没空过来,想必郡主便是去了,她们姐两个也来不及说几句话,倒不如攒下,等来日得了空一并说了才好。”她颇有深意的看了如画一眼,吩咐:“回去照本宫的意思会吧,你主子是懂事的,定会明白的。”
皇后这番话看似平常,实则里头的意思也很明显。
那一句‘贤媛既然没空过来’,就让如画再没法扯着‘主子思念嗽玉郡主’这面大旗继续往下劝。
无奈之下,她也只得道:“既然两位殿下都如此说,奴婢也不敢再话,这便告退了。”
待如画走后,谢冉转头看着谢弗,眼里那层隔阂缓缓散开了一些,跟着就透出许多的暖意。
“阿姐,”她蹭过去抱着谢弗的胳膊歪在她肩上,道:“你还是向着我……”
“你这不是废话么……!”谢弗也是无奈,半晌叹了口气,道:“不过话虽这样说,你们两个到底是自小的交情,贤媛是个好姑娘,这情谊是绝不能轻断的,你如今没想好不见她也罢,等以后回来,还是要找机会将此事说开的。”
“嗯,我知道。”
其实,她想说,自己不见贤媛,归根结底,也并非是记恨她的怠慢。
自己明明知道沐之哥哥心里的人究竟是谁,可偏偏,不能说,还要瞒。
这对贤媛,又何尝算是公平?
谢弗却是不知这些,说着,竟也觉得好笑:“说来你也是冤呐,到底也不是相爷夫人,沐之的心思,难道还是你能左右的吗……只是身在其中,换了谁也都是一样的,你也多为她想想。”
谢冉倚着她,微微闭了闭眼,颔首应着:“嗯,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