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别离(2 / 2)

乌衣巷 十七殿 2172 字 2个月前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话,可我憋不住,还是要说,就说这一回——”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眼中诸般心疼化作春雨温柔,一字一句:“我闻玄今生得你如此,碎骨无惧,百死也甘愿。”

默然间,她缓缓伸手,坚定的回抱住他。

刻余之后,他在前堂见到沈傲,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脚步未停,两人直接走出府去。

“人到了?”

沈傲颔首,低声回道:“今白堪堪将人带到,此刻就在府中。”

闻玄闻言,眉目一深,眼中情绪沉沉。

不多时,紫宸府中,一道木门开阖之后,他抬首入目一道鸦青衣影,多番等候之后,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唇边一抹深深笑意勾起,他独自入内,坦然拱手:“慕容兄,暌违多年,别来无恙啊!”

慕容定收回落在墙上画卷上的目光,翩然回身,俊美的脸上挂着一道清幽浅笑。

浊世佳公子。

他看到闻玄,还施一礼:“含章兄,如今春风得意,未料还能记得故人。”

闻玄笑意愈盛。

“哪里话,春风得意不敢,唯手中确是有些小权,正因如此,越发不敢忘旧。”

说着,他作势一叹,道:“慕容兄真是难请,你我相交数年,此番我多次着人相邀,未料兄长在我这些弟兄面前竟如此不给小弟脸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慕容定低头一笑,“迟来总好过不来。”

闻玄微一挑眉,终是淡淡一颔首。

慕容定有意朝紧阖的房门处一看,继而清浅言道:“含章兄,我见今夜金陵戒严,如今兄又夜半前来,想是空闲也不多了,我倒有心兄弟叙话,就怕兄无此雅兴。”

说着,他退步敛衣落座,直言道:“故此,有什么话,含章兄还是开诚布公也罢。你知道,慕容定此生最厌束缚,更不提,还是这天下第一军的约束。”

“也好,”闻玄与他对面而坐,亲自动手斟了一杯茶,缓缓道:“兄离国多时,如今八方不安,也是时候该考虑回归事宜了罢?”

慕容定执盏一顿,欣欣然,一微笑。

翌日上午,谢冉出门回到谢府,看过母亲说过几回话之后便来到谢蕤的庭中,站在庭外便见她在那儿侍花剪叶,庭中几个丫头调香的调香,临帖的临帖,各人各样,却是得宜非常的景致。

眸中映着这样的场面,谢冉心头也渐渐跟着舒坦不少。

她与丫头压着脚步进去,走到谢蕤身边,姐妹俩相视一笑,她便道:“清雅识致,天下间,也就你这儿独一份儿了。”

谢蕤听罢便笑:“是呢,我还要多谢父兄姐夫,为我等愚民护佑出这么一片太平地界呢。”

谢冉就不乐意了:“臭丫头,父兄姐夫都谢,就不谢你姐姐?”

谢蕤看了她一眼,转头笑笑,“谢,怎么不谢,咱俩之间还不是心照不宣么,这么一捋,也是合该咱们家姓谢。”

她修剪完手里这棵枝叶,便将剪刀交给了跟着过来的青裙。两人进得了屋,坐在一起说话。

“我刚过来,听说早上曜之过来请安,父亲将人叫进去说话,到现在还没出来?”

谢蕤点了点头。谢冉不知想些什么,沉默了半天,后来还是谢蕤叫了她一声,问道:“回南境的日子可定下了?”

谢冉一愣,想她推得也准定,便说道:“我还没见过皇上,不过也就这两天了,两方皆有战事,南境啊……虽说有盟约在前,但也不可不防。”

闻言,谢蕤一时面露纠结之色:“姐,我……”

吞吞吐吐一向不是她的性格,谢冉稍加分析,便明白了:“想跟我一起去?”

不出所料,谢蕤点了点头。

见此,谢冉倒是没有直接否定,沉心想了一想之后,方才道:“我回去镇守,不出意外的话同南诏应当也出不了什么事,自然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可是南境那地界,又赶上如今国中不稳,匪患之事定会不少。”说着,她拉起谢蕤的手道:“你听话,这次就不去了,等北境的事平定之后,家国都稳当稳当的,我再带你过去好不好?”

谢蕤闻言一声轻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好吗?”

“其实我也舍不得父亲母亲,”她叹了口气,看着谢冉,眼里渐渐凝聚一泓担忧之色:“姐,我说出来你别说我,自从年前父亲出事之后,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说完,姐妹两个默然对看了很久,谢冉自然是没有说她什么,只是她也没告诉她,这样的感觉,自己心中也已经纷纭了许久了。

最后,她拍着谢蕤的手劝道:“有没有事的,尚未发生之前,总不是担心就能担心没的。……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儿,你说的么,前头有父兄姐夫呢,头顶这片天塌不了。”

她说这话时,谢蕤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含笑点点头,跟着浅浅呼出一口气,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说道:“你跟姐夫现在真好。”

谢冉一怔,随即取笑道:“羡慕啊?那没办法,谁让你眼高于顶,世家才俊一抓一把,就愣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啊!”

谢蕤配合的点点头:“是,估摸着我得出家。”

熟料,这句话说完,谢冉的神色却是一顿。

谢蕤忙问:“怎么了?”

谢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也就不瞒她了。

“素心,”她叹道:“前些日子我去看她,这丫头啊……铁了心了,要学敏阳,蕴汝倒看得开,只说这样也好。我心里不舒坦,但该说该劝的都说尽了也没用,唉……”她摇了摇头,“适才我去阿娘那儿也说起这话,阿娘的意思是,明日她要亲自去一趟,若是最后实在不成,也只有随她了。”

听罢,谢蕤脸色也不大好看。

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之前因着素心年纪小,说起这话,她们虽也上心,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今思及,实在有些怅然。

“你也不必发愁,素心年幼家逢巨变,心境自然非你我外人所能体会,她若当真没那个心,度道也好、出家也罢,总归随心所愿,平安一世也就罢了。”谢蕤道:“说来她与敏阳姐姐还是不一样,敏阳姐姐是因兄长之死而心死,守着那一个念想,自己一辈子,度道,也是避世之法罢了。可素心却又是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强求也是无意,倒不如任她之意,或许往后参禅坐忘,还能有所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