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陆望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浅抿一口酒,对比起来,对面的小姑娘就是喝汽水一样吨吨吨。
何秓歪头:“那你抢我鸡翅做什么?”
“……”
“只是刚好看中那一块而已。”
何秓:“……”我才不信,而且抢了根本不止一块了好吗?她又不瞎,凑不凑巧她难道看不出来?
被她瞪过之后,陆望就老实了。
之后用餐还算愉快,没有再奇奇怪怪,陆望喝完酒当场死机,只是表面看起来一切正常。
具体表现为他坐在原位,定定地盯着她,眼神发直。
恍若身在梦中,对周围的一切都隔着看不见的结界,沉浸式走神。
何秓夹走他最后一块红烧排骨也没有出声,她吃得心安理得。
顶着他那道视线摸了摸肚子,出于夺食那一点点良心不安,她提议:“要不,你去沙发那坐坐?”
“好。”
陆望颔首,认真看了她两秒像是确定说话的人是谁似的才起身,何秓担心他那一杯下肚会摔都做好扶的打算,然而男人长腿一迈,走得意外地稳当。
一人负责做饭,另外一人应该负责洗碗,分工合作干活不累。
不过一般陆望也不会让她来,他做饭的时候大多都是赶她吃饭后水果,家里有洗碗机陆望只需要顺带放进去。
后来有沈姨在,基本连做饭的次数也少。
何秓等到洗碗机设定的清洗时间去一到停下画笔,从房间出来去厨房,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将洗碗机里干净的碗筷整理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发愣,像是运转不太正常的机器人那样缓缓打开料理台洗手时不知触碰了哪里,水喷溅了他一身。
何秓快步到他身边,扯开人,压下水龙头但自己也难免被水浇头。
头发湿漉漉的贴着脸,不太舒服。在外头没被雨淋成落汤鸡,在家反倒是体验了一把。
她气呼呼的叉腰教训某个家伙:“我说,你喝醉了就去乖乖去睡觉!”
后头传来一声轻笑,她随意手背抹掉水珠,背后的人在她侧过身之际同样拿袖子给她擦脸,衬衫的面料柔软,吸水很强,比她单拿手背要靠谱。
陆望离她很近,仔细检查她脸上是否有遗漏的水渍还没擦去。
何秓脑子一片空白,太近了。
最关键的是那张好看的脸就在眼前,比平时都要近,呼吸还能扫到皮肤上,惊起一片麻意,连带心跳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白衬衫被打湿,贴在肌肉上,这种半遮不遮的效果最吸引某个古怪的家伙。头发被水打湿,眉骨下的深邃,带上氤氲湿意,对视久了总有种深情在其中拉扯。
何秓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先看他的脸还是先看容易擦枪走火的身材,好纠结。
她在这种状况中走神,记起他一直有锻炼的习惯,身材匀称,手臂的肌肉还有小腹的线条都惹眼。
陆望最后不知怎么擦的,直勾勾盯着她的唇角。
下唇被按了按,柔软得像是棉花糖,但视觉上看起来更像果冻。
小姑娘瞬间睁大双眼,他随即垂下眼,瞥到角落处纠正她的话:“我没喝醉。”
“那时间也不早了,给我去睡觉。”
何秓分明就没有把他的话当真,敷衍的劝他去换衣服睡觉。
被推着走动两步,陆望反身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视线今天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股不由分说的味道,拉着她去房间,他的强势很少出现在何秓面前。
陆望拿出一条干净的浴巾,罩住她的脑袋,开始揉擦。
“我自己有手!我自己来……哎呀,你弄疼我了!”
他有点生气,那股气在顺着血管横冲直撞在每一处,但不是对何秓,他听见自己说:“他一直在折磨你,让你精神和身体时刻紧绷,以这种猫捉住老鼠后反复磋磨的方式做献祭,给他兄弟赎罪。”
何秓停止挣扎,贴在脸颊的发丝被陆望食指勾走。
他的语气有稍作一顿,继而更加平缓。
“他身上太过矛盾,人性的恶让他胆怯,不敢坦诚告诉薛飞扬是自己一手造成意外让他唯一在世的妹妹死去。恰好是在何家,他最快的速度想到拿你做替死鬼,设计陷害,加上何叔叔何阿姨赔的那笔巨款恰到好处,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薛飞扬彻底误会坐实成是用他妹妹的命换来的。”
从小的相依为命,为了给妹妹治疗心脏缺陷,结果在就快要看到曙光前功亏一篑。
抽筋剥骨之痛,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绝望。
何秓就好像站在雨里,透过窗,惨白的白炽灯,黑死的夜,医院急救室外传来咆哮,薛飞扬跪在门外,对着白墙祷告妹妹一定要活下来。
或许那个时候,那人心虚的站在旁边,他在做什么呢?
是满含恶意的继续泼她脏水,还是说心里愧疚过想过要赎罪?
雨声阻隔听觉,好半晌,何秓才听到陆望在唤她名字。
她终于找回声音开口:“我……”
陆望转而轻柔地给她继续擦干发丝,干燥的浴巾也带上些许湿意,隔着这一层柔软,大手捧住她的脸。
“我来说就好。”陆望和她对视,就好像从深渊出照进来的一束光,所有死角藏匿的蟑螂臭虫在这一刻再不能逃窜。
可偏偏,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温和。
他的话条理清晰,她不禁分出一丝神想,陆望究竟是怎么做到喝醉也能把她所有的秘密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