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婉婉收起匣子,坐在床边,开始发呆。
她在思量,把首饰当了,买了束脩礼,就能名正言顺拜师,有师父做依靠,奶奶的病,弟弟的腿,都可以得到医治,母亲在天有灵,想来也会赞同的。
心里有了决定,她终于一展愁容,嘴角上扬,好了,可以安心睡觉了。
一个时辰后,天麻麻亮,花婉婉第一个醒来,弟弟妹妹睡得香甜,奶奶那屋也有轻微的鼾声。
自从奶奶得了疯癫症,除了失去记忆,其他并无大碍,睡眠甚至比以前还好,之前身体好的时候,每日因为爹的迟迟不归而感到担忧,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得了失忆症后,反倒不会担忧任何事情,只要有吃有喝就行,吃饭也不会管孙子孙女了,端起自己的碗就吃,不管饱了没饱,一碗就行。
白天吃完,就坐在山墙边晒太阳,晚上吃完,等花婉婉给她洗好脚,倒头呼呼大睡,一直等到公鸡打鸣,把她吵醒才会起来。
天亮透了,花婉婉已经做好稀饭,用荞麦面,搅了面糊,摊了四张薄饼,配上咸菜,吃起来也还算美味。
花婉婉只吃了半张,剩下的半张是给奶奶的。
奶奶的食量偏大,因为脑子糊涂,似乎不知道饱饿,给她吃就吃,花婉婉是怕她饿着,又怕她吃撑着,所以每次都是故意多给一点,不敢给她太多。
今日除了要去地里挖土豆,再就是到镇上典当首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一天当中最舒适的温度,花婉婉蹲在地里用手翻土,终于翻到一个小土豆。
重岗村的土地,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出粮食,听老人说,是因为村子受了诅咒。
十五年前,村子里发生过一场械斗,说是党阀之争,一方逼着另一方,放弃手中的大权,最后以一女娃的性命为要挟,另一方直接缴械投降。
最后不仅没有活路,反倒被满门灭口,小小的重岗村,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翌日天亮,村民方敢从家中出来,在死人堆里隐约听到婴儿的哭声,从那以后,从重岗村的土地由肥沃变得贫瘠,种什么收成都少得可怜。
原本一千来户的村子,不到三年,就只剩百来户,四百多口人了。
花家自来就是本地人,在外也并无亲戚,哪怕村子再萧条,他们也不愿离开。
花婉婉看看筐里,忙活半天,也不过十来个小土豆,家里就一亩多地,本以为种土豆可以多一些收成,可现在看来,这也不过是美好的幻想。
“婉婉,花伯父还没消息吗?”花婉婉的邻居,赵挺背着箩筐从山上刚下来,箩筐里装着草药。
花婉婉抬头,见是隔壁赵伯家的大哥哥,她不想说话,只是摇摇头。
赵挺今年刚过十八,个子比花婉婉高出一头,是家里的老大,平日里除了干些农活,就是上山采药,到秋季的时候,还会打猎。
他年纪不大,却是一个优秀的猎人。
从他手上拎着的野鸡,就可以看出他的实力。
赵挺已经习惯了花婉婉不说话,他也从不说花婉婉是个小哑巴,因为他知道花婉婉会说话,而且声音很好听,只是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才让她变得不爱说话了。
“婉婉,你别难过,古人说,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花伯父一定能平安归来。”他读过几年书,考上过秀才,后来也考了一次举人,但没中,家里也没钱再供他了,科举之路也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