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裴居高临下四下打量起满殿臣子,看看有什么会站出来,为荆之言求情,可看了好几圈,却无一人敢上前来,原本那些为其请命之人,在夏元弘说出那句话后,一个个都回了头,不再瞧他。
唯有位居三公之一的司徒,路临,此刻镇定的走出来,双手高举笏板,朝着夏裴拜了一拜。
“陛下!当初,荆之言乃是臣举荐入朝的,臣亦有失察之罪,臣愿领罚!臣恳请陆皇后先解了此人穴位,收监于诏狱,待查明一切,倘若事实真如陆皇后所言……臣也认了!”
听到这话,陆昭漪眉梢微挑,嘴角露出一丝淡笑。
她深知,路临此时站出来,时机刚刚好,虽看似当场认了,但依旧是不偏不倚,恰好替自己开脱了罪责。
而这失察之罪,可大可小,若是牵涉到了朝中权臣,甚至可能引起朝纲动**,因此陆昭漪对于路临的表态,还算认可。
只是,对于朱雀堂在朝中的渗透,除了荆之言,应该还有其他臣子。而她对路临怀疑,自始至终都未曾松懈过。
陆昭漪暗暗垂眸,对于朱雀堂的了解,所掌握的消息较少,因此尚不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他。而作为朝中的权臣,一旦将他逼急了,或许对方还会铤而走险。
事关此事的议论便到此为止,而对陆昭漪在朝中是否继续参与政事,尚无结论。她眼下得到宗室的极力推崇,而士族,兴许还有其他心思。
但再瞧瞧殿内诸多士族,好像也没人敢不同意。
左右丞相,袁奇与杜言,已然与陆昭漪利益捆绑,而三公之中,除了司徒路临之外,太尉第五琅琊,早在当年陵国北伐之时就与她产生了盟约关系,其密切相关的程度,无人撼动。
司空许禄,在皇帝面前可谓唯命是从,皇帝的决定,从来没有违抗的可能,最多也只是御前谏言一番,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士族们基本不可能将他拉拢。
中书令风世兆、尚书令陆承业、门下侍中崔玉,散骑尚侍影云、散骑尚侍给事中影风,外加九卿其六等等,无外乎都是杜言与陆昭漪的人。
殿内士族也在观察着其他人,突然发现,如今的朝野上下,竟然绝大多数都是站在他们面前的陆皇后这边,士族们在中枢,已然没有多少话语权。
而在中枢,唯一能占有话语权的路临,也都是荆州派系士族首领,而荆州派系向来容不得外人,故而愿意与其相交的士族,还是很少。
如今,对于其他士族来说,若要守住自己在朝中的地位,纵观朝野,仅有两个选择。
要么依附于以陆家与崔家为首的河北士族,与左丞相袁奇为首的尹川士族,但都是以陆皇后所属势力范畴;要么便加入右丞相杜言为首的扬州派系士族。
若还有其他路子,也只有与宗室交好,但如今宗室也是极力声援陆皇后,还是逃不过这一关。
可想而知,那些士族们的路被堵死,任由谁深思熟虑过后,自然会老实了许多,不再继续与陆昭漪为敌。
殿内似乎沉默了许久,直到……
夏元盛复举笏板,冲着夏裴再次拜礼,“既然陛下早早便准备太极殿内的皇后尊位,那就别让皇后在这干站着,请皇后登临尊位!”
满朝大臣顿时反应过来,齐刷刷叩首一拜,山呼:“请皇后登临尊位!”
夏裴望着跪在地上满朝大臣,眼底露出一抹欣喜之色,他看向陆昭漪的眼神极其柔和,从皇位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她的跟前。
他的十二旒冕冠,阻挡着两人彼此对视的视线,却并不妨碍这个男人看向她的目光,与那遮蔽不了的温情。
“漪儿,可愿随朕一起,去看世间百态,见识天下繁华?可愿与朕一起,要将大渊治理成天底下,最最繁荣富庶的一代王朝?”
这一声声的念叨,低沉且极为温润,像是一股暖流在他的心中喷涌而出,突破了她内心的最后的防线,仿佛她内心一颗坚硬的石头,在这一刻粉碎,内里柔软的心扉彻底向他打开,也逐渐被他所感动。
她抬头,望着他的目光闪烁,眼底的水雾越来越浓,最后将她面庞的肌肉融化,犹如一道灿烂的光芒涌现在脸上。
“陛下!臣妾……愿意!”
说完,帝后二人牵起彼此的手,向着台阶一步一步缓缓走上去,而他们的目光似乎一点也没有离开彼此,这般深深地对望着。
满朝大臣皆注目而视,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不一样,静静地等待着帝后坐上座位。
唯有夏笙,眼神之中充斥着不甘,情绪陷入低落,而在看到他们携手走向帝后之位时,更有了想要逃避离去的念头。
陆昭漪坐于珠帘后的尊位之上,大殿之内,再度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声响,“陛下万岁,皇后千秋!”
有了那么一刻,她仍然没适应满朝文武的跪拜,对她来说,这个过程不可避免。
殷初三年六月初二,大渊朝,终于迎来了帝后共治之期!
可朱雀堂的暗谋,仍在继续……兴许,就在大婚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