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昭阳殿。
酉时正刻。
距离帝后大婚之期,还剩最后三日。
影灵、影雨皆在梳妆台前,随着天色已晚,中宫正殿,灯火通明,几道身影映在窗台上,路过巡逻的太监,正好瞧见影灵站在窗边的身影,不时觉得奇怪。
“大长秋这是在做什么?给皇后梳妆?这不该天黑了嘛?难道皇后要出门?”小太监觉得很是奇怪。
“嘘!”老太监急忙阻止他发话,四顾无人之后,才小声说:“大人物的事少问……免得丢了小命还不知是怎么死的……”
小太监被吓的捂嘴,与老太监继续举着灯笼巡逻。
昭阳殿内,影灵还在不断地嘟囔着,“七娘,能不出宫嘛?还有三日便要大婚了,此时出去,不太好吧?”
一旁,影雨不乐意地接过话,讥讽道:“我发觉……影灵姐姐自从当了大长秋,就总与七娘您作对,与往日判若两人哦!”
“去去!影灵回瞪了她一样,轻轻推了她一把,“我这可都是为七娘好……”
两人彼此斗嘴,至于坐在梳妆台前的陆昭漪,却是泰然自若,嘴角不禁偷笑,“好了。你们俩吵什么?影灵当了大长秋,自是应该对我时常告诫,影雨你也要体谅她。”
“哦!”影雨听了,不乐意地闭上了嘴。
倒也不是影灵变了,而是身居此位,肩上所担的职责不同,便会没有了过去那般事事都要听从那样。
她之所以在数个月前就安排影灵入宫出任此职,也是为了早先在宫中安插自己人,但也确实是忽视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人都是会变的,影灵也不能免俗。
她如今还能维持现状,是能明确知晓自己离了皇后,便什么都不是;也是为了能继续让自己的家族,能在青州,依旧保持着稳固的地位,不至于与青州军民背道而驰。
只要这层关系不破,陆昭漪并不担心她能违背自己的意愿,而刚才她的那番话,也是在敲打她。
影灵沉默,不再多言。
整理好这一身黑衣装束,女扮男装,是为了出宫方便。而这一次出宫,也是得到了夏裴的首肯,去太尉府见一见第五琅琊。
朱雀堂的阴谋,已昭告于朝野,但第五琅琊的嫌疑,仍还没有被解开。
酉时七刻,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出现于昭阳殿后门,从此处进入后宫永巷,一路从万岁门出,并在皇帝寝殿前,一路向南直奔司马门出宫门,进入阊阖门大街,再转弯进入铜驼大街。
太尉府便在铜驼大街上。
出司马门,则必须要皇帝下旨才可通行。
当年,夏笙饮酒闹事,与阳文胥醉酒驾车擅闯的,便是司马门,由此才使得武公对此子表现出失望。
而此次,陆昭漪走司马门而出,并不会是擅闯,必然会是夏裴亲下圣旨,才能走此路。
夜色之下,马车顺利通过司马门,路径的守卫知道底细的,也都连连惊叹,皇帝对皇后可实在宠溺有加。
一路通向铜驼大街,马车在太尉府正门前停下之时,已是一更天过了。
在太尉府偏院书房之中,陆昭漪一袭黑袍,头戴斗笠,身坐客位,而第五琅琊此时还未赶到,乃是其子,也是她的徒弟第五灵思进来侍奉,为她烹茶。
茶香四溢,斟了一杯,第五灵思举杯没过头顶奉上,“师父请用茶!”
陆昭漪接过茶,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便将漆杯放在一边。
“灵思,你先行退下吧。”
“弟子告退!”
第五灵思退下之后,书房之中只剩下陆昭漪自己在等着。
不出多久,第五琅琊才姗姗来迟,却是由卫恒推着轮椅进入,一直推到主座位置停下。
她见此,不觉面带微笑,嘲讽道:“第五,你这有多懒?在自己家里还坐着四轮车?”
第五琅琊摇扇轻抿了唇齿,并未直接回答此问,而是看向她身前的那盏茶,长吁短叹的,“这茶,是犬子奉的?”
“怎么?有问题吗?”陆昭漪举着漆杯,问。
“灵思今已十四岁,聪慧可爱,只是我嫌他过早成熟,今后恐不为重器耳。”
“此话,你也与阳都先生说过吗?”
第五琅琊忽的停止了摇扇,瞥了瞥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闭口不答,转而抬起杯口,又抿了一口。
“三日后,我与陛下大婚,那日,朱雀堂定会派人在洛京闹事,我也想问问你是如何考量的?”她直奔主题。
浑然间,那握在他手中的羽扇抖了抖,身后的卫恒立马会意,走向门口,将书房门紧闭,又重新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