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去了太医署,又与韦兄一起回了我的司空府,带着账目去了东宫躲避追杀……”
直到说到此处,他展开双臂,整理起衣冠,从衣兜当中掏出一本纸订书籍交了出去,并介绍着。
“此乃是我名下,在洛京城中的生意往来所记账目,而这一本,便是洛京五家制铁坊账目名录,你看看……可否能看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陆昭漪接过纸册翻阅了几页,果真是洛京五家制铁坊的账簿,上面写着近半年以来生意往来的记载,其中一家最引人注目的,则在石桥坊所在的一家制铁工坊,于殷初三年,也就是数个月前的二月初五,成交过一笔二十万吊钱的生铁契。
而账目中记载,一斤生铁为八钱,而二十万吊钱的生铁,所制造出的铁器数量,足以配备给一支数十万大军的兵甲配器。
如此之大的数量,必定不会是这么一家制铁坊所能承担的了的,而后,石桥坊、东郭、阳渠、西市以及千金渠,五家制铁坊分别签下契约,要求在三个月后逐一交付。
而这批制铁,按契约规定,交付之日便是五月初五之后,而洛京各处军械库着火之始,就在五月初七。
陆昭漪看完后,合上纸订书册,眉宇之间,浮现了一抹凝重。
从那份生铁契来看,虽然简单粗暴,但细细琢磨,却是漏洞百出,不少地方皆有着许多隐藏的漏洞,若要细查的话,定然能够找出蛛丝马迹,可是,她却是无法确定,这契约当中,究竟有哪些地方是伪造的。
这样一来,就不免有种,这些契约的背后,隐藏着某种阴谋。
“陆娘子兴许也看出来了吧?”
她猛一抬头,就见许禄取了一只新的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自顾饮了下去。
杯中茶尽,他他的眸光深邃,“这契约,事前我并不知晓,而能出得起二十万吊钱的,必非寻常之人,甚至,还是一位难缠的主儿,你我若是不能联手将之除去,将来对陛下,也对你,更是对我今后的生意,都会是威胁。又或是,就冲着你也陛下的大婚之期而来的。”
陆昭漪低头瞧着这本账簿,沉思了良久,“若只是一家士族,能拿出如此数额的钱并非易事,可若是多家士族联合凑出二十万吊,应不是难事!”
此话一出,许禄竟也微微呆愣,回过神后,反问道:“你是说……士族又跟先前吴崇那样,在搞士族联合?”
她微微颔首。
“呵呵!”他不禁嘲讽,“为何总有这种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撼动朝纲,是权力不够?还是意图皇帝之位?”
勾辰不死,国仇不灭!
这八个字,两年来从未间断的,前赴后继向她行刺而来的杀手,从他们口中反反复复的喊出。
如此执着于杀她的,必定也是曾指使杀她父亲之人,她如今连这个人是谁都不知晓。
陆昭漪敛去神色,缓缓站了起身,缓缓地,一步一步径直走向了门口,悠悠然,轻启朱唇,将内心所思之事,尽数托盘而出!
“能有此等手笔之人,还能联合士族的,我大概有了一些眉目!”
“哦?许某洗耳恭听!”
在门口出迟疑片晌,她忙转过身,“我也打算卖个关子,许司空!你在洛京的生意,是有陛下给你撑腰,我说的没错吧?故而,我陆七娘,信你……”
许禄沉默。
此事虽还未有什么眉目,就从眼下掌握的线索,陆昭漪内心已经有了逐渐靠近真相的感觉。
她的眼神当中,微微有了一丝明亮,犹如夜空当中璀璨的星辰般。
见到许禄一直不答话,或许是猜到,他与夏裴之间有何秘密,也不便继续追问,而时辰也不早了,不便再多留他。
转而,陆昭漪唤来韦蒙送他出府,刚走到一半,他忽然调转回头,脸上浮现起一副别有深意般的笑意,回应道,“除了要禀告陛下……许某今日,没来过你这府上……”
“明白!”她立刻会意了对方的意思,“我陆七娘今日,也没见过许司空!”
许禄没再言语,脸色恢复往日冷厉的模样,转身同韦蒙离去。
他们刚走没多久,外面,影雪及时赶了过来,向她禀报,“七娘,陛下经过尚书台将制诏送来了,命你全权负责此次纵火案,且限期六月初四之前了结此案,不然……”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陆昭漪笑容淡淡,打断了对方的话,早有预料!
“七娘!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影雪不由得急了,“陛下真是的,明明都已经要成婚了,还在大婚前弄这么一出……”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她轻笑,“你且去准备一番,午膳过后,你随我出城一趟……”
“啊?”影雪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