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了,他明显的感觉不对劲,但那并不是杀气──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冷冽,充满恨意,还有更多眼底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我恨那该死的地方。”她低吐,彷佛将某种陈腐已久的东西被再次搅动,那恨意就像气味一样弥漫开来,“我恨那些人,我最恨他,也恨她,我恨她们……”
宏伟无比、强盛雄霸的海上要塞,有美丽的四胞胎女祭司与海洋女神齐心守护……那里的人为了生存,各个强韧无比;对生命柔韧,对敌人强狠,就像海之女神,拥有最温柔的心,也拥有最可怖的复仇巨浪。
“你查了不少我的事吧?”她问。
“……嗯。”他应声。
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抱着那大空杯,像是里面有什么回忆似的,盯着里头直看。
“……那个男人,年纪比我小一些……”她低哑着,用那古老的东方语言,缓缓诉说起往事:“船上的规矩,每任舰长的妻子,都得从女祭司里头选一个……前任的老头子早跟我说了,他想让唐接任,问我愿不愿意嫁他。”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走到那儿,都被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不愿意?
“我跑去与他说了,他有些害臊,直问我介不介意他年纪比我小……”她突然就笑了,好像生命中所有的美好都集中在那一刻,“我当然不介意,我怎么会介意?”
但他们没有结婚,当年的曼兰改名了,离开舰上,只身一人来到达尔克区栖身,再也不曾踏足卡珀西亚;而新上任的唐纳德˙纳迦诺则十几年没有结婚,直到前几年,才取了个来路不明的曼家小女儿……中间发生了什么?韦恩克制着想用力捏紧的手,努力理解这几年来下了不少功夫学习的语言,不祥的感觉在腹中堆积着。
“……尹萨˙尤乙……”她恨恨地吐出一个人名,脸上所有血色瞬间褪去,“那个该死的垃圾、道貌岸然的人渣……”
姊姊的忽视、妹妹们的犹豫,全都成了帮凶……不,说实话,她的愚蠢和天真,也是害自己走投无路的推手吧?她可悲的笑了笑,眼底却只有无尽的悲凉。
“那个人渣,妄想着天鹅肉,”她咬牙,“阿梅说不用理他……可是那垃圾如此爱面子,岂能容得下你给脸不赏脸?她以为自己像寒梅一样孤高冷傲,就可以停止一个变态的痴心妄想吗?呵……”
没有赴约,让位高权重的教主大人恼羞成怒,开始妄想能用更狠绝的方式得到美人儿。
“……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她眼神空洞的低喃,“为什么不挑阿竹或阿菊?为什么偏偏是我?”
韦恩心一沉,历年来搜集的所有情报里,符合她描述的只有一个。
曼家的二女儿在离舰之前,曾经把自己关在房里超过半年,谁也不见,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只有曼家的其他姊妹知晓。而曼家老二与当时的准舰长唐纳德的婚约,则悄悄地取消了,谁也不知道原因,没人胆敢探问。
“……呵,你可知道,她跟我道歉呢?”她讥讽的笑语,声音却是颤抖着的,“阿梅她可是大姊呢,居然跪下来,抓着我的身子,哭着跟我说,说对不起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股椎心刺痛窜过他的五脏六腑。
“……『对不起』?『对不起』能换回我失去的吗?『对不起』能让一切从不发生过吗?”她低喊,全身颤抖着,“……脏了,全都脏了,一群肮脏的垃圾,自私自利的渣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