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与晋南北割治(1 / 2)

初春时分,冰雪渐融。

树根处,薄薄的冰层在日头的照射下,很快便融成了水,顺着坡岸流下去,流到小河里。那些来不及流下去的,就渗进了泥土里。泥土因而变得潮湿而有光泽,散发着淡淡的泥土香。

许是被泥土香吸引,两只雀儿蹦跶着在泥土里找吃的。双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一串花朵般的脚印。

突然,远处一声战马嘶鸣,两只雀儿忙瞪圆了眼,晃着脑袋四处张望。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嘶鸣声传来,雀儿似是感到大敌来临,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坡岸上的冰雪融成水,流进小河里,带着暖意的水便也融了河面上、靠近堤岸的冰。只是,小河的冰也仅仅是靠岸的地方融了,中间仍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冰冷,坚固。

小河距离幽州城五十里,由此进入城内,是方圆二百里唯一的河。幽州人世代以此河为生。只是,供养了幽州城几百年的小河,如今有些不堪重负。

此时,河两岸,燕国骑兵与赵装甲步兵隔河相望。

前方探子回报,燕兵有八万人,光骑兵就有五万。燕国骑兵厉害,令周边国家的军队闻风丧胆,尽量不与骑兵发生正面冲突。燕骑兵是慕容皝的宝贝,如今,这老贼竟斥五万骑兵夺取幽州城,势必要一举拿下。

冉闵站在高处,一手叉腰,一手搭凉棚望向河对岸的燕国骑兵。黑压压一片,马鸣声让他觉心烦意乱,回身看向钟离玉,却无奈笑了,“这鲜卑老贼,惦记幽州已久,前些年在东边与蛮族拼杀,如今得空又犯幽州,可恶可恶。”

与冉闵的焦急烦躁不同,钟离玉闲庭信步一般迈向他。却在走近冉闵的过程中已将周围形式观察了一番,回头冲李农递了个眼色。李农便撺掇着郭勇,让他与石鉴等人拼酒。一听说喝酒,石鉴早忘了东南西北,撇下冉闵与李郭二人,拉着石遵大踏步离开。

“将军觉得,该如何打?”燕重兵压境,钟离玉却连一丝担忧都无,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谈论战场策略也如谈论雪水煮春茶那般惬意。

“燕兵八万,我军只有五万,况,他们有五万骑兵。”冉闵双手叉腰,眯起眼看向河对岸,“难打。”从冉闵口中说出这两个字,着实不易。要知道,他年少成名,战无不胜,便有种骄傲如影随形。

但,再骄傲的人也有冷静分析形势后的困惑与不安。经验丰富的他早就预判到了这场仗的结果,包括敌我双方的损失。若让他统兵,必是要赢的,但,若是损失惨重的赢,对他来说,根本不算赢,因此,难打。

“将军以为,难打,难在哪儿?”

“寡不敌众,自然难?”

“五万对八万,能赢吗?”钟离玉直愣愣盯着冉闵,冉闵稍稍一愣,竟大笑起来,拍着钟离玉的肩头,“先生如此问,便是不信我?别说五万对八万,便是五千对八万,也是稳赢不败。要知道,在本将军这里,从来不败。”昂起头颅,睥睨脚下,仿佛大地万物已臣服在他脚下。

“那将军烦恼什么?”

“烦恼什么?先生看出我在烦恼?”冉闵笑着,笑中带一丝苦涩。钟离玉点头,冉闵踢了踢脚下的沙土,重又看向河对岸,似乎看到河对岸也有人看向自己,“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也。”两人相视一笑。

冉闵双手叉腰,“烦恼,如何让难打变得不再难。”

“不打便不难。”钟离玉盯着冉闵,眼光澄澈。冉闵看着他,忍了许久终于还是笑了出来,“想不到,先生也会开玩笑?至战场而不打,难道先生要我做那,可恶可恨的逃兵?”一瞬间的严肃,怒视向钟离玉。

钟离玉却嘴角上扬,笑了。

对峙片刻,冉闵弯唇一笑,但看到钟离玉的眼神如此坚定,便收了笑容,“为何不打?”

“保存实力。”

四目相对,沉默无言。周围便也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深沉而激烈。时光从两人中间流过,从冉闵握紧的拳头旁流过,流到远处的小河里,流到更远的地方去。

“既不做逃兵,又不挂帅,为何?如何?说来听听。”冲钟离玉做了个请。钟离玉也笑了,拱手回礼。

“这仗难打,不假,但,难不在此。难在,如何不打。幽州之战,是场硬仗,若将军统军,必是将军麾下身先士卒。你我皆知,这场仗,必是损失惨重。若最后胜了,将军不但失去军中主力,还极有可能遭来朝中及石虎责难。若败了,更不消说,不但毁了将军威名,而且,将军再想进入权力中心,更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