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此时,侍女为每人上了一盘新肉。石虎欢喜的很,掐了柳姜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笑着,“我的美人儿,这可是天下难得的美味,你必要尝尝的。”
柳姜连连摇头,纵她仍笑着,眼底却满是泪,“大王抬爱,我是个下人,怎配吃肉?还是大王吃了吧。”
“啪”的一巴掌,不由的让人脊背一凉。
柳姜随着那巴掌被甩飞出去,嘴角流下血来。石虎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胡须被怒气充斥,根根直立,“无知贱婢,你是本王脚下蝼蚁,本王让你吃,你就得吃,还敢言其他?”忍着剧痛,柳姜堆起满脸笑意,跪爬上前。
石虎这才轻轻拍着柳姜的脸,命人将那肉递给她。柳姜害怕,忙将那肉合血吞下。
冉闵包扎好伤口,重新入座,石鉴和石遵便拉着他拼酒。冉闵不敢怠慢,忙的应承。
冉闵受伤的消息刚传入慈惠殿,董陶陶便要离坐前往,反被冀夫人手下一女子拦住,“夫人担心夫君,情有可原。但,将军已无大碍,夫人当留下,继续陪着贵妃。”董陶陶未答话,而是抬眼看向那女子,女子便觉后背一凉,不由后退一步,仍高昂着头。
董陶陶已将手按向匕首,郑樱桃在上面看的清楚,忙道:“陶陶勿急,我已着人前往探听,速速就回,你且耐心等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董陶陶不好惹郑樱桃,便坐下,却听那女子说了句“卑贱的汉女”。一瞬间,董陶陶觉脑袋嗡的一下涨起来,倏地起身,一把甩出皮鞭,“大胆婢子,你说什么?”皮鞭袭向那胡女。
胡女来不及躲闪,皮鞭掠过她的脸,留下一道伤,血水飞溅出去。那胡女忙捂了脸,看到血水,吓得大哭起来。
见状,一众贵妇尖叫着离席,郑樱桃急急上前,握了董陶陶的手,“我的儿,今日是我的寿辰,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吧。”董陶陶转眸看向郑樱桃,忆起冉闵同她说过,有关郑樱桃在冉良去世后,照顾冉闵的事迹,才笑了,“既然贵妃求情,我且饶她一命。”怒视向胡女,“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心狠手辣。”
胡女害怕,忙的躲到了冀夫人后面。纵那冀夫人气的满脸涨红,仍也不敢再说什么。
这时,侍女捧来新剐来的肉,冀夫人笑了,“汉女刺杀义阳公,可恨。如今这盘里的便是那些汉女的肉,夫人当好好尝尝,以解她们刺伤将军之恨。”
闻言,董陶陶猛地看向冀夫人,冀夫人却得意洋洋的笑着。再看向那盘肉,董陶陶只觉眼前黑了一瞬,紧紧攥了皮鞭。
董陶陶承认,自己从前也做了不少荒唐事,残害了不少人命,才落下这心狠手辣的妖女之名。只是,董陶陶到底算得上磊落,杀人就是杀人,剜眼断臂挑手筋的绿林做派,皆不在话下,但,自从她入边境解救流民以来,便觉生命可贵,不可枉杀。况且,从前的她,并不以虐杀人为乐,更不认为,人肉可食。
若在平时,她必一鞭将这长桌劈碎,将那冀夫人的臭嘴撕烂……但,今时今日,与以往不同了。她不再是逍遥盟盟主,布衣盟盟主,或者乞活盟军盟主,如今的她,只是赵的左积射将军夫人。冉闵同她说,身处敌国,当时时处处小心为上,万不可走错一步,说错一句。
董陶陶缓缓松了握着皮鞭的手,同郑樱桃落座。
慈惠殿不和睦,圣寿堂同样剑拔弩张。
石祗举报冉闵拉拢汉人,因他如今招揽的将士、幕僚全部都是汉人,甚至连夫人都是汉人。这分明是不将自己当石赵人,仍视自己为汉人,“将军如此大规模招募汉人,莫非是想时机成熟,以汉代羯。”
冉闵忙上前解释,“新兴王此言荒谬的很。大王此前就说,要联合汉人及其他异族人,共治天下,我不过是帮阿翁分忧解难罢了。虽我是汉人血统,但我自小在赵长大,是阿婆养育了我,阿翁教育了我,若我忘了教养之恩,与畜生何异?”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酒坛子。
那石祗,平日里就恼恨冉闵,恨他虽是汉人,却屡立战功,得石虎重视。自己辈分上是冉闵的叔叔,但冉闵,却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他忍无可忍。又自知自己不是冉闵的对手,平常便也不敢惹他,如今仗着酒劲和石虎在场,势必要在冉闵面前耍横,找回往常丢失的面子。
石祗抓起一酒瓶隔着人群摔到冉闵面前,冉闵见状,也恼了,跳起飞扑向石祗。众人急忙上前拉架,却也被卷在了其中。跟着石祗的人见不得冉闵嚣张,便也上前围攻冉闵。殿外的郭勇、古航、章武、子车兴邦都是与冉闵一同长大的,交情极好,他们不忍冉闵受欺负,便也上前帮忙。
慈惠殿这边,郑樱桃才安抚了众人落座,就见一侍女匆匆赶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圣寿堂打起来了。”
郑樱桃面色一冷,推说身子不爽,指名要董陶陶陪她去内殿。
郑樱桃携了董陶陶自后殿出去,急急吩咐,“闵儿有难,你快回去,不然连你也不得脱身。”
董陶陶听她如此说,哪里肯走,要与冉闵共进退。郑樱桃忙攥了她的手,“傻孩子。你出去,闵儿有何事,你还可想搭救之法,若你也被关了,他若有何事,谁去救他。快走。”一面着人务必将董陶陶安全送至将军府。
听郑樱桃说的有理,董陶陶忙在侍女的引领下,急匆匆回到将军府。刚进府,就听有人回说,“将军被扣宫中。”董陶陶一把握了钟离玉的手,“怎么办?”钟离玉不言语,忙携了她入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