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人一袭黑衣正在窗下翻找什么，忽然，他脚下不小心碰到墙上一处，旁边的墙上竟“吱呀呀”的开了一道门，墙上出现一处龛位，上面有一牌位。那人忙取出火折子，凑向牌位，看到上面的字，不由愣住。
后窗下一阵风动，接着，墙根儿外传来两长一短的猫叫。屋内之人忙将龛位隐住，离了练功房，向后院跑去。
翌日，傍晚时分，王宫中的圣寿堂已掌了灯，五颜六色的彩带、大红的灯笼悬于殿前，显得异常喜庆。只因今日是郑樱桃郑贵妃的四十岁寿辰。
郑樱桃，曾经很是受宠。她以舞女身份进宫，无依无靠，无人帮衬，竟能为石虎诞下三位王子，一路升至贵妃，可见手段高明。彼时，石虎专宠她一人，不惜为她杀郭氏、崔氏两位妃子。但，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几年前，妖孽一般的柳姜几乎自献于石虎，石虎如获至宝，便也冷落了年老色衰的郑樱桃。
但，她毕竟是石鉴、石遵、石遂之母，表面上仍要维护她的尊严。于是，石虎昨夜就着人布置宫殿，并命官员们备重礼前来祝寿。于是，邺城的高官显贵们，不管出身胡族，还是汉族，皆急急备了大礼于昨夜便在宫门前等候，只为第一个为郑贵妃献礼。
晚霞中的圣寿堂，显得静谧而高贵。殿前一面是高官显贵，一面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妇。妇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议到兴处，眉飞色舞。但，待冉闵牵着董陶陶经过时，妇人们却闭了嘴，皆看着董陶陶笑，那笑里有三分讥讽，七分厌恶。
也怨不得她们看不惯董陶陶。
冉闵年少成名，小小年纪便获封修成候，是多少邺城贵族少女的梦中情人。那时，为冉闵说媒的人几乎每天都从修成候府排至王宫，但，冉闵不仅一一回绝，就连燕国公主慕容灵犀住到他府中待嫁，他仍是不理。拖延几年后，不想竟娶了个南蛮女子，还是个名声极不好的绿林妖女。妇人们断定，董陶陶必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迷惑了冉闵，便对她百般不喜。
人群中，有一五六十岁的妇人，穿金戴银，异常富态。她明显不喜董陶陶，频频翻白眼。董陶陶欲上前理论，却见冉闵挡了她，“冀夫人今日的装扮，当真惊艳。”闻听此言，那冀夫人才展颜一笑，冉闵也陪着笑，“这惊艳的装扮，更显得夫人老之又朽。”言毕大笑着与董陶陶快步离开，那冀夫人的鼻子险些气歪了。
不多时，盛装的郑樱桃与石虎一同现身，接受了众人的祝祷后，郑樱桃便领着众妇人们前往她的慈惠殿用膳。而冉闵他们则陪着石虎在圣寿堂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石鉴命人牵来十数个“两脚羊”为众人助兴。说是两脚羊，其实就是被俘虏的汉族年轻女子。女子们皆衣着单薄，有的甚至衣不蔽体，她们赤着双脚，被缚了双手，由一根绳串起，跪伏在殿中央。
石鉴命人除去女子们的束缚，分配到各个高官前跪地侍候。冉闵被分配到一个身子异常单薄的女子。女子面青唇白，像是许久不曾进食一般，冉闵见之不忍。
“同族女子受辱，将军却稳坐高位，作何感想？”那面青女子趁着为冉闵倒酒之际，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冉闵不由的心里一沉，忙转头看那女子一眼，却见她依然面色如常。冉闵心烦，便是琼浆玉液，如今也是咽不下的。
柳姜不喜郑樱桃，只去拜了个寿，便来到圣寿堂，要与众人献舞。
正舞着，却见石鉴一旁的汉族女子，突然自桌下抽出一匕首。冉闵眼尖第一个看到，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前倾了身子。身旁那汉族女子忙拽了下他的衣襟，冉闵满面愁容，连喘气中都带着怒气。
如此场合，如此莽撞的刺杀，焉能成功？
冉闵紧紧盯着那女子手中匕首，那女子也看冉闵一眼。见到女子的眼神，冉闵竟一下泄了气，缓缓靠向椅背。或许，女子已知自己的结局，仍要飞蛾扑火般执行刺杀，只是为了告诉对方，他们的反抗，从未停止。
就在众人痴迷于柳姜的曼妙舞姿时，女子持匕首刺向石鉴。虽石鉴肥胖，但多年的征战生涯，令他异常敏捷。他只向旁一躲，那女子便扑了个空。
一瞬间，殿中乱了起来，咒骂与尖叫充耳，殿外卫队急急闯进来，围向那持刀女子。
冉闵忙一把抓了面青女子的手，那女子另一只手“呼”的划过，在冉闵胸前划开一刀血口子。在其他高官的叫嚷声中，卫队忙又扑向冉闵这边。冉闵大骂一声，一掌将那女子打飞出去。女子躲过卫队，跳窗跑了，李农忙带着卫队追了出去。
由于卫队被分出一部分，持刀女子的威胁小了些，已是刺了石鉴一刀，又扑向石鉴。这时，石虎跳起来，抽了侍卫的大刀，将那大刀抡出去，竟准确无误的刺中持刀女子的后背。接着，殿内众人一拥而上，险些将那女子剁成了肉酱。
其余汉族女子怕石虎迁怒，趁乱就往外跑，却都被揪了回来。
十数个汉族女子重又跪伏在殿中央，瑟瑟发抖。
石鉴一面派人前往慈惠殿查看，一面派人彻查杀手。
石虎暴跳如雷，一脚将面前的汉族女子踢翻在地，女子疼晕过去，其余女子吓得更是面色惨白，抖似筛糠。大概是太害怕了，竟扑向柳姜，扑向冉闵求救。
见此，冉闵和柳姜大骇，石虎竟大笑起来，“将这群畜生剐了，拿来佐酒。”言毕，女子们被拖出大殿，随之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尖声惨叫入耳，扎心。
石虎回头看向柳姜，又看了看冉闵。冉闵只轻轻一笑，董陶陶曾入险境救流民，被流民封为神女。如今，董陶陶嫁与冉闵，流民遇难求救冉闵，无可厚非。
只是柳姜……此时的柳姜已是吓得面无血色，仍冲石虎娇媚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扭动腰枝来到石虎面前，轻轻一倒，便跌进他怀里。柳姜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石虎，并以嘴喂石虎喝酒，石虎这才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