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临街的“谪仙居”还冷冷清清的,只楼上雅间里对面而坐了两个人,一个是满脸沧桑的郑王孙,另一个则是一女子。女子一身雪白,用面纱遮脸,但依然能从她眉眼间的风情看出,这是个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面纱后的脸必定倾城倾国。这样的绝色在这样的乱世,注定一生坎坷。
两人不是饮酒,而是喝着南地的白茶,茶气氤氲,隔着窗户飘向外面。冷清的大街上,甚少有行人经过。突然,烟尘四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铁甲撞击之声传来,行人赶紧急急逃窜,沿街的商户亦是关门闭户,不敢外出。
一队铁甲士兵将“谪仙居”团团围住,怕是连个苍蝇都飞不出了。那店主见状急急跑出来迎接,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瞬间眼里便有了泪花,忙爬起身,迎上士兵首领,“军爷,军爷,这是怎么说的?前几日才交了税款……”
士兵首领一把推开店主,“你不是欠了税款,你是窝藏逃犯……”店主闻言已是浑身发木,瘫在了地上,再爬不起来。首领指示士兵上楼,士兵得令箭一般窜上了二楼,将郑王孙和那女子包围起来。
郑王孙微微笑着,也难掩双手颤抖,给女子倒了杯茶。女子看向他颤抖的双手,不由冷笑,“先生好歹见过大世面,如今竟是怎么了?这般胆小?”
郑王孙尴尬笑着,转头见石鉴已缓缓走来,石鉴将手中大刀支在桌案上,弯腰看向郑王孙,满脸横肉微微晃动着,“这位,想必便是黔北郑先生吧?”郑王孙脸上的笑竟比哭还难看,看一眼石鉴,忙将眼睛错开,“不敢,不敢称先生。”
“走。”石鉴看向旁边女子,不由的直起了身子。这样的眉眼,只消一眼便不知自己是谁了。女子自始至终微微笑着,也并不看他。
郑王孙颤巍巍起身,对面的女子便也随他起身。
这时,只听“呜”的一声风响,一支长枪自窗外飞来,穿破窗户,险些刺到女子,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对面柱子上。
石鉴大叫,“有刺客,有刺客……”郑王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石鉴一把将其拎起,护在身后。顿时,楼上楼下一片慌乱。
这时,十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皆手持长枪,一黑衣人一人挡在楼梯口,鉴争夺郑王孙,分工明确。上面的士兵显然并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一番打斗,皆负了伤倒了一地,原本整洁的二楼便也只剩下了一片狼藉。
石鉴携着郑王孙被黑衣人追着跑,见此时无人可依,也拼了全力与黑衣人纠缠。毕竟,石鉴是战场上摔打出来的,一人竟能抵挡五六个人的长枪进攻。末了,石鉴渐渐体力不支,又见无路可退,一咬牙便携了郑王孙跳楼跑了。
此时,已又有两队铁甲士前来支援石鉴,将“谪仙居”里里外外围了三层又三层。黑衣人站在窗前看一眼众人簇拥下的郑王孙,紧紧攥了拳头,回头看一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子,转头跳窗跑了。
两队士兵追着黑衣人跑了,石鉴下令“格杀勿论”。
这时,太阳升起,街上也聚集了些人,人群中竟有钟离玉、司马冲、唐慕风和段蕤等人。钟离玉踮起脚尖看向郑王孙,“是他。”司马冲骂了声就要冲上去,却被钟离玉死死拉住,“不可轻举妄动,走。”
一行人隐在人群中,低头跟着护卫郑王孙的队伍。
石鉴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人和物,郑王孙大概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边求着石鉴回去救刚才那女子,一边连连擦汗。其实,女子已在士兵的保护下跟在队伍的后面。
一路走来,平安无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但人们见到士兵还是有意躲避,并不会为石鉴他们造成困扰。只要穿过前面的十字街口,再过一条街就到了中央大道,一切就都安全了。石鉴这样想着,忍不住抹了一把肥脸上的汗水。
但,就在队伍刚刚走到十字街口时,突然,街道两旁的屋顶上飞来无数利箭,士兵们来不及防备,一眨眼功夫被射杀了一片。石鉴大骂,“混账东西,连你阿翁的队伍也敢截,给我杀。”转头,斜对角杀出几十个人来,皆着黑衣。
这些黑衣人同方才的黑衣人不同,方才的黑衣人只要郑王孙,并不滥杀无辜,而这些黑衣人则手段毒辣,见人就杀,甚至连挡住去路的百姓都不放过。钟离玉他们忙急急逃进街旁的废屋里,隔着窗户看外面的情形。
黑衣人身手敏捷,孔武有力,不像是绿林中人,倒像是,正规军出身。钟离玉正想着,转眼间左边又冲出一波儿人来,同样黑衣装扮,只是他们的目标是杀死郑王孙,夺得金匣。三方混战,场面异常混乱。惨叫声加上百姓惊慌失措的喊叫,异常刺耳。
大街上乱成一团,石闵的将军府也不太平。
一大早,石闵便不见了踪迹,慕容灵犀携了十几个侍女看守董陶陶,步步跟随。董陶陶佯装如厕,打晕了灵犀,跳窗逃跑。
但,董陶陶被侍卫们追着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也没能逃出将军府。董陶陶双手叉腰,喘着粗气,破口大骂,“短命鬼,你们将我困在这里有什么好处?你们等着,待我逍遥盟的人杀来,看我不一个个活剐了你们。”侍卫们听不懂她骂什么,擦着汗也不忘继续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