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即便是身为当事人,阮益淑回忆起来,也觉得过于久远,显得有些不真切。
残存的这些记忆,连她自己都辨不清真假,但无疑是这么多年,她时常会回想反思的。
“我当年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喜欢,他承诺我的那一切,我都没觉得能够改变自己的态度。你们祖父祖母说他眼神不正,未必是个好人,我也不相信,觉得他们是嫌弃他从商,所以有所偏见。”
“跟他在一起的头两年,他确实是待我不错,即便公婆也瞧不上我,他也会从中缓和。直到他开始迷恋赌钱。”
阮益淑唇角含着讽刺,那完全不是对一个曾经深爱过的恋人,所该有的神情。
“你们祖父是最恨赌钱的,所以我们自小便被教导,决不能掺上半分此等陋习。云水县的县衙里头经常会牵涉到赌场的案件,那些人一个个的被断手断脚,最后卖妻卖女,都是常事,所以我也格外害怕,他会成为那样的人。”
阮南舒和阮拂玉在旁边听着,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好似这样,就能够让她心中好受一些。
但阮益淑也确实从两个侄女的陪伴之中,找到了些许慰藉。
“我与他争吵,他起初还只会嘴上搪塞,最后竟是朝我动手。事情闹大,公婆自是不会管,他们甚至将我圈禁在家中,不许我出去报官。于是他变本加厉,觉得可以控制我。”
阮南舒不想再听了。
因为她知道,即便伤口结痂已经愈合,每一次的回想,都极有可能造成伤口的再次撕裂。
所以她抱住了阮益淑,在她耳边劝道:“没事儿姑姑,都过去了。”
阮益淑眼中因回想而生出的几分雾气,竟是在这怀抱之中倏然消散。
“你说的对,都过去了。”她释然一笑。
“我与你们说这些,可不是叫你们同情我的,只是想与拂玉说,下定决心跟着一个人走的时候,尚且都会出错,还不如选一个家世人品都过得去的,去尝试一番。当然,前提肯定得是你自己喜欢。”
这是来自过来人的经验,阮南舒倒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毕竟她很幸运,刚穿越过来便绑定了这样一个攻略对象,且一绑定便是一生。
她与江琊之间,可谈不上什么经验。
但阮拂玉听懂了阮益淑的意思,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
阮益淑笑道:“慢慢考虑也没事,你看姑姑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都尚且能走出来,迎接自己新的人生,你有什么好怕的?”
此言一出,阮拂玉好像真的不害怕了,心中也释怀了许多。
阮元正还在家中等着,阮益淑便不陪姐妹二人回去吃饭了。
两姐妹于是在镇子上买了不少东西,带回阮家。
“瞧见姑姑这样幸福,我也能放心些走了。”马车上,阮南舒撑着下巴,目送阮元正将阮益淑接走。
一来就碰见了赵胤章,阮南舒还没来得及与阮拂玉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是以此时阮拂玉有些惊讶。
“阿姐要走?”她问。
阮南舒点了点头,“要跟既明回皇都一趟。”
阮拂玉毕竟是女主,知晓的情报不少,自也比阮益淑多几分考虑。
此时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有危险吗?”
“既明说没有危险,应该就是没有的。不过你放心,他既然决定带我,肯定就会部署好一切,再加上南雍王对他的态度,一般人不会动我们。”
“可皇室......”
江琊毕竟是罪臣之后,要知道绥安侯当年以叛国之罪被抄家的时候,其轰轰烈烈,直叫整个大渊为之动**。
阮拂玉有此担忧,十分正常。
“皇室那边有南雍王的信件,想必不会为难我们。反正我们回去也不久留,尽早回去,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她这么说,阮拂玉心中虽还是担心,却到底是没说什么。
马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很快就到了小郢村中。
“不必往前送了,我想下来走走。”阮南舒忽而说道。
车夫于是将马车停下,阮拂玉也随着阮南舒下车。
刚来小郢村的时候,因为阮琴母女以及王海的缘故,阮家对这里的印象便不是很好。
之后又出了许多事情,村长与族老们对他们一家的排斥,以及遭遇的种种麻烦,一度使得他们不想在小郢村中久留。
好在许久不曾回乡的阮老太爷和阮老夫人,又重新融入了这里。
青山绿水的,倒也是个不错的养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