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散开,道路不再拥堵。
可阮南舒的心却是堵得厉害。
“小姐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先回去吧。村长都能懂的道理,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一定能理解的。”
晚淇猜出她在想什么,劝了一句。
她也只能点点头,上马车回了竹林。
可今日的阮家,却是比平日更多几分死寂。
阮南舒一时不敢面对二老,遂在厨房里做了一盘红豆酥,外加一盘猪肉脯,带到了二老的院子中。
以往在云水县时,伺候在阮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正守在门口,笑着迎上前来。
“大小姐来给老夫人和老太爷送吃食了?”她问。
阮南舒点点头,却听她继续说道:“今日实在不巧,老夫人刚刚睡下,老太爷也出去下棋了。不若您将这点心交给我,我送进去?”
此时已是未时末,阮老夫人从来都没有睡到这个时辰,而阮老太爷那样注重旁人眼色的人,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
刘嬷嬷很显然是在找借口,但阮南舒也不好戳破。
“有劳嬷嬷了。”她将糕点递过去,只能落寞离开。
这之后糕点是如何处置的,阮南舒并不知晓,只是一连三四天,去见刘嬷嬷时,她都是找了差不多的借口。
阮南舒也不多问,只是变了法儿地做吃食,更是要上山去采梅花。
冬日天寒,前两日才下过一场雪,为本就难行的山路更添几分崎岖。
她不过走了一小段,雪水便已经湿了鞋袜,将人冻得发抖,嘴唇也微微泛白。
唯一知晓她现在在何处的系统看着都觉不忍心,不由劝说道:“白梅花在系统商城里,不过两个积分就能买一大把,宿主又为何要去山上采?”
阮南舒没有回话,因为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记得,小时候只要自己顽皮,不小心弄坏了外公什么字画与花草,只需要装病,外公便不忍心责怪她。
示弱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是以当带着满身狼狈,去送白梅粥时,阮南舒便等在外面。
刘嬷嬷是看着原主长大的,虽说也劝过阮老夫人,最好莫要对她太过宠爱,可还是心疼的。
她将白梅粥一送进去,便是忍不住为阮南舒说好话。
“咱们村子里头都是红梅与腊梅,这白梅只有山上有。老夫人也知道现在积雪深厚,山路不好走,她能有这个心,已是十分难得了。”
岂料一向疼爱阮南舒的老夫人却冷哼一声。
“她本事大的很,倘若想要白梅,有的是人为她去摘,何至于自己去走一趟?”
话中讽刺,明显是带着怒火。
刘嬷嬷听出来了,不由在心中轻叹。
“让人去摘,与自己动手,诚意又是不一样了。老夫人是不知道,方才我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她一张小脸冻得煞白,腿脚都被冰雪浸透,将白梅粥一交到我手上,便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老夫人又不是不清楚,她自小身体就弱,这么一冻,怕是十天半个月都不能好。眼看着没两天就过年了,您就算再生气,好歹也给孩子一个面子。”
阮老夫人一时没有说话。
她沉默了许久,才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
阮南舒就跪坐在台阶上,平日里不屈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头深深垂着,冻红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很轻。
原本惨白的脸色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唯有嘴唇还是如同纸片一般的颜色,整个人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当听见这边的动静,向来机敏灵动的人儿木木地抬起头来,眼中在与她对视的一瞬间布满了委屈。
阮老夫人心中狠狠一痛。
这是她从小看到大、捧在手心呵护着的孩子,她如何能不心疼?
但是这一次,就算心疼,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阮老夫人倏然问道。
阮南舒眼中浮现几分受伤之色,紧咬下唇,不发一言。
看见她这般模样,阮老夫人心中更是恼火。
“你委屈什么?在你决定将你父亲送进去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
她越说越气,最后竟是厉声呵斥。
“我们阮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反正你与你爹已经断了亲,顺便跟咱们也断了算了!自此以后,我们没有你这个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