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虽然干燥但多少还算清醒的空气里多了股浓郁的血腥味，再加上张三这么一喊，灾民们都回过味儿来了，纷纷向着处刑台那边围了过去。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看热闹也是人的本能，只要遭罪的不是自己，大部分人对陌生人遭受苦难是不会有什么共情的，更何况是一群肚子都填不饱的灾民呢？

他们围过去，只是想看看到底被处刑的是谁，接下来有没有可能轮到他们。

处刑台周围总算是聚起了人，并且在人多了以后，喧嚣声也引起了远处一些难民的注意，几个锦衣卫都纷纷松了口气，今儿这差事...好悬是没办砸。

要是这么规模空前庞大的处刑，结果都没人过来看，那可真是成了笑话了。

台上的刽子手倒是不会想这么多，对于他们来说，把犯人的脑袋砍下来就是唯一的工作，其他的不是他们该去在意的，无论看的人有多少，无论台上的人身份有多高，到了这个节点，脑袋后面插着标上了台，那命就已经是阎王爷点名要收的了，他们只不过是在人间引渡的人。

所以他们下手依然是那么稳而且快，领头的刽子手是原武县处刑班老祖宗一样的人物，从成了刽子手开始，已经当差五十多年了，要不是今天这事实在太大，担心徒弟们应付不过来，老刽子手就不可能再出山，不过眼下看来，一切都在朝着顺利的地方发展。

要处刑的犯人太多，刽子手太少，整个处刑班加起来，也就十多号人，还全是老刽子手的徒弟，余下的十几个，都是临时找来的，有杀猪的，有杀鱼的，经过了昨儿一晚上突击训练，好悬今天是没出丑。

一批处决三十个，已经处决了四批，也就是一百二十个人，还剩下...一千个。

老刽子手看着远处哀嚎声痛苦声交织成盛大乐曲的犯人队伍，不由叹了口气。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现在就已经有些乏力了，再砍一些，肯定就握不住刀了，也不知道徒弟们能不能应付过来。

又是一轮刀落下，三十颗人头飞起，底下的灾民们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动容神色，不再是那副麻木不堪的模样。

什么时候...杀人跟杀猪差不多了？上台，跪倒，后腰被一脚，手被死死捆着，然后刽子手就走上来，不管那是个如花少女还是半老徐娘，不管之前是个官员还是亿万家财的富翁，只是一刀，那人头就飞了起来，血泉喷涌，然后零零洒洒的染红了台面。

站在一旁的锦衣卫依然在宣判他们的罪责，但已经没人在意了。

因为一个难民从队伍里冲了出来，突然抢到了一个员外的脑袋，疯狂哭喊：“就是他，就是他！陈员外，俺家的田地，俺家的祖屋，都被他夺去了！哈哈！陈员外你也有今天！”

那灾民又哭又笑，看不清面容，蓬头垢面仿佛有些疯癫，但看看那副抱着个人头欣喜若狂爱不释手的模样，又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经他一提醒，一些原本就是原武本地居民，因为家境不好沦落成灾民的百姓开始往台上或者犯人队伍里扫视着，甚至有些还去翻起了滚落下来的人头。

“就是他！这小吏说什么灾年要加税，逼得俺一家节衣缩食，俺那老娘和孩儿，活生生饿死了！军爷，俺能不能把这人头带回去？”

维持秩序的锦衣卫眉头一皱：“带人头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