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官员待遇,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家老小衣食住行还是勉强够的,但千里做官...谁愿意只有顿饭吃?
不光宗耀祖,不积攒家财,读这个书干什么?当这个官做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会读书读出来崇高的理想,把那些圣人说的话当成真理,大部分人在从书本里抬起头的时候,看了一眼现实,然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那我也这样好了。
官场不是没有清流,没有那些真正为民请命大公无私的人,但他们的下场往往不是很好,比如现在还在东厂昭狱里待着的阮修雅,他难道不是一个好官?但没人会在意这个。
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其他人就会觉得你这个官当得还不错,不识时宜,不会说话,那往往都会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萧平不是不懂这些,相反,在益州那个远离大唐中心的地方,他在长大的过程中看过很多这样的例子,而且也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在看到原武县的情况之后,他几乎下意识的就知道了整个郑州是个怎样的情况。
太糜烂了。
殿下来河南道赈灾,光是进了一个郑州,估计就得寸步难行,因为这已经不是和几个官员作对了,而是要和地方大族、地方官员、地方豪绅这样联合起来的庞大群体站在对立面,因为殿下想要让难民活下去,那势必就会影响到那些人的利益,在大唐,他们几乎会下意识的联合起来,共同抵抗来自长公主和朝廷的压力。
如果换了一般人,是肯定不敢对这种局势下手的,但长公主殿下...
正想着,一封文书送了进来,拿着文书的锦衣卫脸上有些病态的红晕,身边的两个锦衣卫接过,缓缓念了出来。
一时间原本有些忙碌喧闹的大堂里渐渐只剩下那个念着文书的锦衣卫的声音。
过了半晌,那个锦衣卫才放下文书,他感觉喉头有些干,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
萧平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一千一百二十三人...全部绞刑弃于北门外?殿下...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除了萧平,在场没人敢议论李子卿,其他锦衣卫的低着脑袋闷不做声。
从他们的脸色上,看不出来他们是否支持李子卿的这个决定,但毫无疑问,这个骇人的数字让一直接受怎样变得残忍的锦衣卫都有些打怵。
“以杀...止贪么,殿下啊殿下,这是个...昏着。”
萧平喃喃说道,轻轻拿过那页文书,明明很薄,却好像承载了那些看不见的血色一样让人手腕发麻。
......
茶铺里的孙老汉一向起得早,今儿也是,虽说灾情连绵一年了,能来喝茶的行商百姓十不存一,但孙老汉还是习惯早早开门,把茶烧上,然后把桌椅板凳擦上个几遍,一尘不染的模样自己看了也欢喜,再把炭火烧上,初冬清晨袅袅升起的雾气就算是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