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安然留下来的李易已经等待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兰州刺史李功德的影子。

按照陈安然陈老将军的说法，就是这件事他也很动心，但他做不了主。

听起来是很奇怪，明明是统筹前线战事的大将，却对出兵与否没有实际上的决定权，而细想下去，却又很合理。

这里是兰州，李功德在这里当了很多年刺史，也算是个土皇帝，而陈安然的家在凉州，是给吐蕃人撵出来的，兰州事宜，还是应该以李功德为主。

而第二点就比较耐人寻味了，朝廷的旨意上写明白了，李功德虽然只是个监军，却能统筹兰州大小事。

包不包括战事？包不包括军队？朝廷没说，但留白大了，陈安然也就不太好直接把李功德甩一边，以年轻时候的脾气说干就干。

说白了人老了顾虑就会多，陈安然年轻那会儿虽然读了书是个儒将，但脾气也不怎么好，也就是后来这些年慢慢养气，才落得今天这个脾气，而且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家里人考虑吧？

自己儿子就有三个，女儿两个，还有老婆，上面还有老母，陈安然要是一时爽了出兵打吐蕃，事后朝廷追究起来，打赢了免职事小，打输了全家上刑场就离谱了。

所以陈安然是真的很纠结，也很难办。

平心而论，二十年以来，还有比这次更好的痛击吐蕃的机会吗？

甚至是反败为胜的机会，一雪凉州失陷之耻。

天雷的隐秘性，凉州地势的特殊性，敌我士气乃至作战风格的对比性，都让这场仗...看上去比以往的胜率高了太多。

大唐是没办法追着进草原的，但这次是难得的可以把吐蕃人留在大唐国境里慢慢宰杀的机会，身为军人，还是个打了几十年仗的军人，陈安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赌性？

实际上他在听到天雷的作用之后，就比李易想的更早更远了，只是作为兰州主将，他不能就这么说出来而已。

没办法，只能让人去找李功德，然后邀来军中一叙，看看能不能说动这个...文官，去捅一把吐蕃人的屁股了。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李功德前来，陈安然还好，李易确实有些不安了。

这兰州刺史...是个这么跋扈的人物？云麾将军邀来一叙，居然能放一个多时辰的鸽子？

兰州的第二道防线，就是横跨了整个兰州，此时陈安然的中军大帐，就在兰州的都城外面，按道理说，李功德应该早就到了。

看来今天这事...悬了，李功德敢这么不卖陈安然面子，就一定不会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将军面子。

李易继续沉默的等待着，眼角余光注意到陈安然还在不停的批着军情折子，心里不由感叹一声老将军的养气功夫真的深厚。

以前在禁军那会儿，李易见得最多的就是武将和文官之间的不对付，没办法，一个习惯靠手下的兵力和手里的刀子讲道理，一个只喜欢之乎者也扯到祖宗规矩朝廷法度，怎么聊都聊不起来，带兵的觉得文官身上全是酸气，在朝廷里任职的觉得武将们就是一帮没文化不知道规矩礼仪的土匪。

看来地方上也好不到哪儿去，就云麾将军这气度，还是和文官之间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