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被温夫人牵手坐着唠了好一会儿家长里短，李子卿微笑着告别来到了书房，刚坐下，对面的温言就温和笑着开口。

李子卿也笑的极爽朗又羞涩，就像那些刚刚长大的后辈：“是的呢，后日一早就出发。”

“这次出京，估计是没有官员会去送你了，一是你在朝廷没有根基，二是...这些天估计要吵好一阵子。”

“明珠知道的，温叔不用担心。”李子卿很厚颜无耻的开始改口。

温言大概也是被李子卿这种打蛇随棍上的态度给震惊了几秒没回过神，他有心想要拒绝，可一想到夫人被李子卿喊了温姨之后几年来第一次露出那么高兴的模样，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他沉默了会儿：“这次做的...有些过了。”

李子卿也叹了口气：“总算是表明了态度，也为之后巡视地方要做的事定了基调。”

温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真的打算查个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自然...”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贪腐有多严重，可这件事情...不是严查和重刑就能解决的。”

李子卿微微坐正，知道上课的时间到了：“温叔请直言。”

温言点点头，对李子卿的态度很满意：“历朝历代，贪腐都是必须重视的一个问题，上次我们说过，为什么开国时吏治往往清明，而越往后就越容易出现贪腐，其实说到底，一是人心，二就是...财政。”

“人心不足，是很正常的事情，开国时兵荒马乱，能当官能有稳定日子就够了，官员们往往不会想要更多，但到了后面，歌舞升平之下清谈弄物之风骤起，官员们的心思...就复杂起来了。”

“当然，最要紧的原因，还是因为官员的俸禄...不够。”

“大唐的官员俸禄已经很高了，为什么还不够？”李子卿皱了皱眉。

“如果只是日常开支，确实是够了，”温言喝了口茶，“但官员不是普通人，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第之后心态往往会发生变化，就算官员自己能吃苦，但他的家人呢？应酬需要钱，长安置办宅子需要钱，儿子上私塾需要钱，给上官送礼需要钱...甚至连做一套官服来换都需要不少银子。”

他放下茶杯：“阮修雅，殿下还记得吗？”

李子卿点了点头，阮修雅现在还在东厂昭狱关着呢，还是自己打了招呼他才没被眼见榨不出油水起了杀心的岑遂送去祭天。

“我之前曾经派人给岑公公送过消息，希望他能保下阮修雅一命，这才知道原来殿下早就做过了...这一点还不错，朝廷需要很多人，有官员是马屁精，有官员很擅长钻营，有官员常年勾心斗角，但朝廷还需要一些做实事的人，比如阮修雅。”

“像阮修雅这种，当了官之后依然不被身外之物**，坚持住破屋骑头驴上朝，官服破了都舍不得补的人是有，但结局殿下也看到了--融不进官场，遭同僚排挤，生活一塌糊涂，空有报国之心，却找不到路子好走。”

他做了结论：“不贪又能怎么办呢？官场就是个大染缸，不知道多少人跳了进来从一身清白变成色彩斑斓，他们一开始也是有拳拳报国之心的，只是后来也是无奈才开始贪腐。”

“整个大唐上下，多少官员曾经伸过手？贪腐案子，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若是真的要查个明明白白，造成的后果可能比对那些贪腐不算严重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大。”

“言尽于此，殿下...好生思量。”

李子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