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兰州(2 / 2)

村里也有好心人过来看望了一下,面黄肌瘦仿佛所有营养都给了腹中孩子的春生他娘,抓着那人的手眼睛就死死的瞪着,说一定要把孩子生出来再死,生出来就叫春生。

因为是春天生的。

结果当天晚上,春生他娘就没了,挺着个大肚子在**咽了气,身下全是破了的羊水。

村里的稳婆一看,凭经验断定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法活,多半要被闷死。正当所有人想要把春生他娘埋了的时候,有个闲汉看到春生他娘的肚子动了一下。

然后春生就活下来了,据说扒拉出来的时候脐带都已经紫了,春生也没什么出气,也根本没哭,只是死死的抓着脐带皱着眉头。

所有人都说春生命苦,可春生觉得还好。

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当初春生是差点给扔了的,他爹娘举目无亲,又都撒手人寰,留下个风一吹就能咽气的婴儿,大家都觉得与其折腾着受苦,不如一起死了拉倒,剪了脐带,村里的长者抽了半晌旱烟,就打算把春生扔到水沟里去。

结果被一个瞎子拦下了,说春生他爹娘生前也是个好人,积了不少福分,这孩子既然活了,那以后就是要享福的,大难不死,还要扔水沟,有些不讲究。

然后他就把春生接了过去,养到了五岁。

再之后瞎子也没了,春生就开始吃百家饭,每天白天想办法搞些吃食,到了黄昏吃晚饭的时候,春生就往村里人的屋子前走一走,偶尔有些心善的人看不下去,就把他拉进屋子里,添一双筷子,春生就吃着百家饭长大了。

一没读过书,二没半亩地,春生就这么当了兵,然后就到了兰州。

偶尔春生也会想起当年把自己养活的瞎子,想着他说的以后自己肯定会享福,总算是对灰暗绝望的生活多了些指望。

和往常一样,他走出驻守的一栋破楼,躲在背风处,开始默默的啃起了饼。

在兰州和凉州中间,分布着极多的这种哨所,听说上头的大将军下了军令,要紧紧盯着吐蕃人的一举一动,被派来驻守的士卒,吃住睡都要在那狭窄得只能蹲着的破楼里,简直受罪,同袍们不想来,春生就被打发来了这个地方。

艰难的咽下夹杂着西风和黄土的冷饼,春生拉了拉头上的军帽,一张消瘦的脸被染成了土黄色。

这鬼地方就是这样,只要起风,地表的黄土就会被掀起来,无论什么东西在外面走一圈都会变成土黄色,远些的地方怎么都看不清。

所以他娘的这个哨所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种天气,吐蕃人跑到眼前了都不一定能看清楚,春生的心里满是腹诽。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糟老头子坏得很,享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