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果然还是可爱的。

对于贪官污吏，顾怀没什么仇恨，毕竟以前就生活在边境，那地方鬼都不去，贪官也刮不了什么油水，顾怀对贪官污吏的厌恶程度还不如抢功的同袍。

可谁让他现在是锦衣卫的头子呢，每一个证据每一封文书，都是由他亲自确认过再送上去的，不管殿下看到了什么，他只会看到的更多。

所以抛却掉什么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情绪，顾怀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理念？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个问题看起来好像毫无关系，却是一脉相承的。

首先顾怀确认了一遍自己在邺城长大的经历，想着那些喷涌的血泉和落刀的快感，还有邺城的土墙和草原的黑土，顾怀确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从山林里爬出来，为了生存讨好了全邺城的人，努力伪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对着蛮子挥刀，对着马匪挥刀，甚至对着同袍挥刀...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正如当年在山林里咬死那匹狼，然后吃着它的肉喝着它的血走出山林一样，顾怀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但好像现在有些不一样了。

自从遇见李子卿，一个边城长大的小小斥候士卒，忽然就到了长安这么大的地方，见到了那么多富丽堂皇，还有那么多高不可攀的人，顾怀一下子陷入了迷茫。

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未来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不知道这个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所以那些天他才天天跟着李易厮混，才租了个小院子，养了几只鸡--那几只鸡现在都已经下了好多鸡蛋了。

说到底还是缺乏安全感，以前在边境还能用刀砍出一条路来，握紧了刀就能活下去，可到了长安，好像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自己和长公主殿下因为一个真相而产生了交集，一个少年想要出人头地，自然是该利用这个真相倚靠索求甚至威胁长公主殿下，以此让自己比在邺城时过的更好。

可顾怀却没这么做，他一直看不清楚殿下是个怎样的人，也看不清楚自己这么做了后果会是什么。

殿下是那么相信他呢，当初在邺城时，他还躺在**，殿下就露出了那么...温和信任的笑容。

包括到了后来，好像都把他当成弟弟一样，所有不能说给外人听的话，让外人知道的事，李子卿和他说起来都没有任何负担。

所以顾怀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成了什么角色。

既不担心自己产生威胁，又不担心自己沉迷权势投靠他人，更不担心自己做些手脚让那些事情出现纰漏--殿下到底把自己当成啥了？

好在后面就开始忙起来了，大仓库里的少年少女们需要他管着，作坊需要他盯着，连锦衣卫们都要他亲手训练，每天早上睁眼就是忙，到了晚上合眼就睡。

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了，反正殿下都混不吝了，自己干脆就老老实实办事就好。

捏了捏手中的信件，仿佛还能闻见上面殿下特有的香水味，顾怀叹了口气，站起身子。

得咧，那就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