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辛白筠见姓莫的一副倨傲不恭的模样，不禁失笑地一垂螓首，反诘道：“莫公子临走之前，不觉得自己该尽些商人的义务吗？”

姓莫的眸色一凛，知道辛白筠这次是来者不善，顺话接道：“不知娘子口中，商人的义务是什么？”

“商人的义务自然是交税了。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商人，只要赚的是咱们大宛人的钱，就该给咱们大宛的朝廷交税。”辛白筠嫣然一笑，上前走了几步：“交税的方式和数目，也要按我们大宛的规矩来。”

这话一出，语惊四座，连带着主位的薛启和钱知府都惊愕的面面相觑起来。

这妮子……竟敢当众要孤陵人交了税以后再走？！

姓莫的也是吓了一跳，他狡猾奸诈的瞳仁上下左右地滑转，浑身不自觉地颤了颤，却还在故作无知道：“在下不明白娘子究竟在说什么。”

“好，那小女子就说的明白一些。”辛白筠早知他会如此，倒也不急，只是娓娓道：“还望莫公子一行人临走之前，在钱大人和薛会长眼前，由二位贵人做个见证，烦请莫公子将这多年来的税款补交一下。”

“税款？”姓莫的垂首一笑，目光却又躲避之意：“娘子怕是忘了，莫某是孤陵人，而非大宛人。”

辛白筠轻蔑道：“看来，莫公子至今还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辛白筠心中暗嘲：是在欺她不知互市的规则与律例？这般想要借着异国人的身份全身而退，休想！

辛白筠盈盈笑着，莲步轻移，走到姓莫的身前，与他四目相对，语速匀缓，声线凌厉地当众说道：

“大宛律例里头和当年两国互市之时的律例都写了，凡大宛境内经商之人，皆须按比例向大宛朝廷缴纳税款，若缺缴、漏缴者，罚款处应缴税额三倍，若拒缴、不缴者……”

她故意停顿一下，看着姓莫的面色有了紧张的变化，她反而将语调放的温柔了些，轻笑着对他继续说道：“若拒缴、不缴者，轻则羁押刑狱，重则——流放外族。”

姓莫的紧张的满口唾液咽不下去，甩袖逃避着走到小伙计的身后，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哪里来的娘子，这般胡言乱语，什么流放不流放的，哪有什么律例，我怎么不知道。”

辛白筠早知姓莫的会装傻，还好凌朝致早有准备，此刻手持着一本书卷，站到了姓莫的面前，朗声道：“互市律例在此，莫公子要不要瞧看瞧看？”

辛白筠和凌朝致两人一齐对着这姓莫的步步紧逼，他倒是看也不敢看她们凶悍凛冽的目光了。

像是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孩子，躲在几个小伙计的身后，分明理亏得很，还要在心里头给自己壮势。

“税也不缴，律例也不看，莫公子这是想拒缴吗？”辛白筠见姓莫的毫无担当，摇摇头，故意嘲笑道：“准备被流放外族？还是想着不如搭个顺风，好让大宛的官员把您流放回您那孤陵去？”

这姓莫的果然受不得这番辱骂，咬咬牙，鼓着两腮踏步上前：“一介女子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辱我莫某人是小，还敢辱到孤陵的头上，这就是大宛的待客之道吗！”

“这一国之辱，往往是一国的无耻之人所自取其辱。”辛白筠依旧笑靥如花，却是字字珠玑，藏有刀锋：“为了不让孤陵国面受辱，您更应该缴税了……毕竟，您是孤陵的商人嘛，如此一来，算是您走之前，有零有整，善始善终，总不丢孤陵人的脸面。”

姓莫的顿了片刻，总算绞尽脑汁的想到了个理由来搪塞：“这互市律例即便存在，却也并非每一个在大宛经商的人都知道的律例，出身孤陵之人，自不必恪守你大宛的缴税制度！”

这话倒是惹了场下许多汝川百姓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