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虞司默自然不信的。

澹台远的希冀一定在于家主之位，而非仅仅是报仇这么简单。

也是了，如今澹台远知道了澹台连和虞司默多年中的秘密交往，加上长宁郡主和墨司彦即将剑拔弩张，此刻加入这混战之中选择一位值得投诚的人依附，是大好的时机。

澹台远选定的人，就是宣王虞司默。

虞司默看穿了澹台远的心思，他总觉得，越说自己不想要什么的人，其实越想要什么。

澹台远犯了跟长宁郡主一样的毛病。

“澹台兄，欲盖弥彰啊。”虞司默朗笑几声，手掌重重地在澹台远肩头拍了拍，举重若轻地说：“长宁郡主犯下的忌讳，你可别明知故犯。”

“如何当得殿下一声澹台兄。”澹台远双肩一耸，甩下了虞司默的手掌，突然屈膝蹲了下来，半跪在地上朝虞司默拱手作揖，沉声道：“澹台远愿为宣王殿下效力。”

虞司默总是精于迂回地让自己想得到的势力或者想征服的人，答应他想达到的目的。

澹台远算是收服了，只是，他未必是真的心悦诚服。

虞司默还是背过一只手，微微躬身用另一只手扶起澹台远：“澹台兄请起。”

澹台远站起身来，朝山洞外的马群们一指：“这紫骝马，和原先的紫骝马不同了。”

虞司默亦笑着和他一并往外看去：“是不同。”

自然不同，这是紫骝马的步态和驰骋的能力，但外观上，和长宁郡主那些寻常马匹没有什么差距。

是能唬住长宁郡主的紫骝马。

提起养马之事，澹台远当仁不让地自豪起来，侃侃而谈：

“在下培育出的紫骝马，远比大哥当年在马场喂养的，还要精壮，还要健硕，还要有驰骋千里的能耐，而且，我喂养的紫骝马，外表看上去，就跟寻常骏马的外观无异，很利于，以假乱真，以及，蛰伏在马群之中。”

虞司默不回话，只在暗处笑着，澹台远信步走出山洞去帮着喂马。

如今来宛城救赫连氏的族人，虞司默的收获，远不止一个澹台远。

还有这数十匹上好的紫骝马，上万匹还未带出马场的、精于作战的紫骝马。

以及这澹台远和紫骝马背后的，澹台氏世家。

一个被虞司默在很多年前就看好的，有资格把容氏比下去的黑马世家。

未来世家交锋中的异军突起之辈。

风驰看出了虞司默的得意，从洞外走进来给虞司默道贺：“恭喜殿下，又增大将。”

“澹台远这个人，远比他大哥澹台连，厉害多了。”虞司默眯缝着眼睛看澹台远喂马的背影，“不过，澹台远的厉害，是我目前所需要的那种厉害。”

虞司默看着澹台远喂马的动作如油翁倒油般的娴熟，比许多马僮都要娴熟，而且，是别具一格的娴熟。

澹台远捧着一瓢山泉水放在了叶片窝好的夹子中，只是用手臂朝那叶片点了点，马儿们便知道伏着身子喝水。

虞司默突然回想到辛白筠曾在虞府的马厩里喂养麒麟紫骝马时说过的一句话——

“马儿喝山泉水，会不容易生病。”

虞司默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又想起了辛白筠来。

澹台远喂了山泉水给马儿，就开始喂马吃粮草。

只是，那草并非是放养似的随便马儿去吃，而是他用力捋了一把洞前的嫩草，翠绿的那种，像弯折马鞭子似的给绕在手掌上，再用掌力给一起掰断，又混了些草药似的粉末，才喂给马儿吃。

虞司默又想起来辛白筠的话：“紫骝马是很独特的马，只有时常咀嚼，才会长得壮实，不能吃太细的嚼料。”

如今虞司默看来，辛白筠当真是那懂马之人，竟懂得澹台远喂养马匹的关窍。

难怪自号个玲珑姑娘，真是心思玲珑奇巧，让人捉摸不透。

虞司默想着想着，唇瓣就微微勾起来，似笑非笑的弧度，倒能轻易地看出来是高兴的神态。

虞司默捏了捏自己腰间的香囊，是辛白筠给他配的，每次他出来，辛白筠都会提前在他榻边悬挂好一只安神的香囊，打趣地问她，她就只会俏皮地把一切关心则乱掩盖在娇笑之下。

然后，巧笑嫣然地抖着机灵，和他说一句：“怕你想我睡不着，所以让你安神。”

每次都是把她对他的关心藏得严严实实的。

风驰看着虞司默的状态，凑上前坏笑道：“想夫人了？”

虞司默心事被窥破，立刻嫌恶地白风驰一眼，说道：“夫人如今没我打扰，想必眼下正清闲着，跟暮雨和凌少夫人把臂同游，可能高兴得很呢。”

风驰替辛白筠不平起来：“夫人才不那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