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蔚突然想到,在她小妹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吧……也记不大清了,反正她妹妹还不太懂事的时候,每次在她上山去摘果子的时候,她小妹总会甜甜地说:
“阿姐……小心。”
孩提的声音稚嫩又甜美,那个声音,让赫连云蔚至今也记忆犹新。
纤巧方才那一声,似乎就像当年的小妹,轻轻地、甜甜地、关切地唤着她。
赫连云蔚险些走不动路了,每一步都迈得很沉,很艰难,因为她实在大手震撼,却不能相认。
她甚至不敢跟纤巧说哪怕一句和买货没关系的话。
她魂不守舍地从悦容斋走出来,眼眶红肿,泪雾遮住了视线。
像是一只提线的木偶,呆滞地握着那一包被纤巧装好的胭脂,木讷的、僵硬的走向巷子口。
那里的马车还没走,辛白筠就等在那里。
青梧眼尖儿,先看到了赫连云蔚出来,扯了扯辛白筠的衣袖:“夫人,凌少夫人出来了,似乎……不大好。”
这在辛白筠的意料之中。
辛白筠在原地踱步,并不急着上前迎接赫连云蔚,直到她六神无主地走过来——
辛白筠起初没说话,赫连云蔚也没说话,木然地落下了两行清泪,这泪很热,热的双颊突然有火辣辣的疼,她终于能哭出来了,就这样无声地哭着。
哽咽中带着一丝沉郁,像是憋住不能爆发的火山似的,涨的满脸血色全无,唯有鼻尖和眼眶红肿不堪。
青梧不敢说话,辛白筠索性便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辛白筠拉着赫连云蔚藏在马车后头,她看着赫连云蔚情绪的释放,静静地等着她。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辛白筠才轻轻把素手放在赫连云蔚的肩畔上拍了两下。
赫连云蔚的眉眼随着辛白筠拍动的频率颤了两颤。
辛白筠长叹了一声,轻轻地问她:“知道谁是你妹妹了吗?”
“嗯。”赫连云蔚无语凝噎地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声音,顿了顿,才用力地又“嗯!”了一声。
转眼间,赫连云蔚又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双臂抱膝地蹲下来,痛哭流涕着,却用袖口的竹叶挡住了口鼻,尽量不要让自己哭出声。
“知道了吗?”辛白筠随她半蹲下身子,用素手拍着她的手背,“能确定了是吗?”
“是……我已经知道了。”赫连云蔚抬头时,还是不住地哭,但眼眸中有一道希冀的光,像是在催促着向辛白筠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纤巧,是不是,纤巧是我妹妹……”
辛白筠沉吟着,最后冷静地说:“或许是。”
赫连云蔚偏头:“或许?”
辛白筠道:“我不敢太果断地答应你,怕你控制不住你自己和她相认。”
赫连云蔚淡淡地点了点头,辛白筠这个答案,大概就是差不多了的。
毕竟她初见辛白筠时,没有觉得那是血脉至亲的感觉,而她们这些苗疆女子,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很快地发觉辛白筠并非她小妹,便也会快能凭第一感觉认定,纤巧便是赫连云荔。
赫连云蔚嘴角微微上扬,面上总归是神色松缓了几分。
辛白筠见她情绪缓和下来,方才笑着说:“不过赫连姐姐,你可以放心,纤巧是悦容斋最出挑的伙计,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苦,七八岁的时候,被英兰姑姑买了回来,一直带在身边。”
“好……”赫连云蔚听了这些话,心里一直堵塞的难受终究还是疏散了许多,“好!”
眼中噙着的泪雾没有散去,只不过这一次,是感动和欣慰的泪雾。
被辛白筠这样好的人照顾着,难怪纤巧那般机灵了,看得出来,她是真把悦容斋当家。
还是做了店长。
有赫连氏女子的风范,虽然温柔娇俏,却没有分毫在调脂弄粉上的生疏。
辛白筠笑着续言道:“纤巧在调脂弄香上极有天赋,为人又机灵热情,善良聪慧,很懂得招揽客人,每个经她手被送出去的客人,一准儿是咱们的回头客,这就是所谓的,宾至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