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向两人各自含笑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来福下楼的背影,辛白筠这才镇定下来,拍了拍刚才怀中已经收好了的那一封函书——
这是赫连云蔚才签署的羚羊膳庄加入秣陵商会的函书,至少表现了赫连云蔚此次在秣陵的诚意。
辛白筠心中总算有底了。
辛白筠看着赫连云蔚,还有羚羊膳庄周遭的清冷,扬唇轻吻:“凌夫人今日可有安歇的地方?”
赫连云蔚道:“羚羊膳庄有我的卧房,我住在这里便好。”
辛白筠垂眸思量着什么,又问她:“那……稍后你可还有其他的事要忙?”
赫连云蔚觉得辛白筠如今有些奇怪:“没什么事……虞夫人,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辛白筠丹唇轻轻翕合着,眼中有些微光:“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赫连云蔚偏头,流苏往一边斜亸了亸:“什么人?”
“这次,我不想再骗你,让你空欢喜一场了。”辛白筠这次说话没敢说的坚定和绝对,而是只敛了敛裙摆,藕臂去挽了赫连云蔚的纤手,“您随我来就是。”
赫连云蔚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就似金兰似的挽在一起下了楼。
这倒惊呆了楼下候着的南棠和青梧。
南棠诧异地迎上来:“夫人……”
辛白筠怕南棠胡言乱语,忙搡了搡藕臂:“别问了,先去备马车。”
南棠不明就里地“哎”了一声,就出去召马车过来接应了。
马车就停在巷子口候着,很快就来接应了,辛白筠和赫连云蔚在下人搀扶下上了马车。
辛白筠坐在车中,又扶着赫连云蔚坐下:“秣陵的马车大多都狭窄了些,不比宛城的舒坦,凌夫人委屈了。”
“无妨。”赫连云蔚扬眸淡笑:“这已经很好了,我都很知足。”
辛白筠挑了车帘儿,对前头吩咐一声:“驱车吧。”
“二位夫人请坐好。”车夫会意,扬了马鞭:“驾!”
马车咕噜噜地开始颠簸起来,却没想到赫连云蔚看着秣陵街巷的车水马龙,又感受着秣陵马车的前进,倒不由自主地和辛白筠感慨起来:
“当年呀,我陪夫君到外地做生意的时候,别说是马车了,很多时候连个草车、扁舟都见不到,千里迢迢的路,咱们俩徒步走着,连脚趾、脚跟都时常磨出血泡来,至今还有印子呢……”
赫连云蔚低头看着如今双足上舒适的绣花履,好似看到了当年和夫君凌朝致一起奔波时,脚上那一双磨破了的草鞋。
当初因狄阑入侵大宛,梁家军奋勇抗战的过程中,先帝墨允行自顾不暇,国库钱财都用于抗击狄阑大军,以至于赈济灾民的钱财一直部族。
那些灾民们饥肠辘辘地从赫连云蔚夫妇身边讨粮食的声音,言犹在耳……
当年的赫连云蔚和凌朝致是贫贱的夫妻,他们去找原料的路上,将所有的钱财都分发给了受饿的灾民,导致自己只有一双草鞋,即便破了也别无长物能够换双新的,所以脚上的水泡就渐渐变成了血泡。
如今想起来,还有些疼呢。
赫连云蔚不舍得放下车帘儿,因为她闲暇时,就总喜欢看着这路上热闹的人群,繁华的店铺。
这都是饥馑灾荒过去以后,百姓们终于能吃饱了的景象。
虽然如今也是时常天公不作美,干旱导致农耕的收成不好,大宛兴修水利工程以灌溉粮田,这是浩大的工程,也无法彻底解决饥馑的问题,但是至少国库不必因战乱而分散钱财,罔顾灾民了。
辛白筠从没想到,原来赫连云蔚保养如此之好,她竟是当年和凌朝致经历过抗击狄阑时的人。
“你……”辛白筠瞠目结舌,一时不敢置信:“凌夫人,您竟然……”
原来她也悲天悯人,懂得救济灾民,不知道这样良善的人品行,要比那好大喜功的容家人好多少。
“怎么?”赫连云蔚转过头来,笑着看震惊中的辛白筠:“你很意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