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白筠怔怔地抬头，看见了虞司默，忽地弯了下唇角：“我们进去说吧，我想到了一个不费事的计划。”

“好。”虞司默悻悻地接过她端着茶的檀木盘子，随她一前一后走回南风阁里头，他垂头，叹气道：“我……也有一件事想与你说。”

辛白筠点点头，木讷地关上了南风阁的门。

两人知道对方都有话想说，彼此对视了片刻，谁也没先开口。

突然地，两个人同时道：“你先说……”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忽地又突然异口同声地说：“还是你先说……”

“……”两人同时垂头，都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两人终归还是窘迫时有窘迫的默契。

虞司默这一次先一步抢道：“我要说的事和你有关，你最重要，所以还是我先说。”

如此义正言辞，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让辛白筠忍不住心中羞赧起来，他这句听似调情的话，忽地没了那样多的阴谋阳谋，如一汪柔和的春水，淙淙浸入辛白筠的心中。

她没说话，只呆呆地望着她，眉心带一丝愁意。

虞司默目光对辛白筠的眼底逼视过去，言语沉声，却关切的十分犀利：“凌大奶奶如果来了秣陵，发现你不是她妹妹，她可会恼羞成怒？”

辛白筠垂头去倒茶，茶滴如微柱地灌在茶碗里头，听了这话，手臂不由自主地往边上倾了倾。

“不会，只要我帮她救出赫连氏族人就是了。”辛白筠冷声回答着，扶正了茶壶，方抬眸看着虞司默道：“而且，我未必不能帮她找到她真正的妹妹。”

辛白筠放下茶壶，因这个问题让她没了饮茶的兴致，就只晾了一盏茶给虞司默。

虞司默看不清楚辛白筠此刻的情绪和神色，谨慎地用目光探了探她：“那你……有什么话要说？”

“明日再说吧。”辛白筠叹了口气，转身自顾自地往内室走去，“我困了，我想先去睡了。”

辛白筠是故意的。

她最知道怎么治他。

辛白筠觉得虞司默对她关心则乱，竟怀疑起她对计划全局的把控来了。

所以她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走进内室去散了湘帘儿放下来，便回过头再不理他了。

虞司默尴尬地怔在原地，南风阁的大堂顿时就只剩下他……和一壶、一杯热腾腾的普洱茶。

他也没喝，喝不进去，因为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辛白筠这个女人好生的阴晴不定。

虞司默在原地呆滞地坐了许久，直到内室里头熄了灯、灭了烛火，在放下的湘帘儿缝隙里头再看不到一丝光亮了，虞司默才起身往内室的方向走去。

然而只是听到了里头微弱的鼾声，还有不轻不重的、安睡的呼吸声，他就止了步，他没进入内室去，只是用手卷起湘帘儿，看床帏四撒的榻里安静下来，他才放心地离开。

只是这一夜辛白筠好梦正酣，倒是虞司默彻夜未眠，当初因为凌暮雨入府而有的那些不舒服，竟然两人今夜易地而处了，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凌暮雨备轿的一早，是以萧姨娘到宛城萧宅娘家去给亡母进香的名义，离开的秣陵。

马车的车夫是虞司默安置到秣陵的暗卫，所以十分信得过，凌暮雨刻意在虞府的大门外上的马车。

虞司默悬着整个乌青得几乎要坠落到地上的黑眼圈，和化了个精致绝美的妆容、春风满面的辛白筠并肩而立，两个人精神风貌差距迥然，偏还要站在一起送凌暮雨上马车。

辛白筠不看虞司默，只温柔地嘱咐凌暮雨道：“一切小心呀。”

……此刻的虞司默倒像是一个外人了，外人看到的都是辛白筠和凌暮雨的姊妹情深似的。

虞司默不可名状地看着凌暮雨，面色讶异非常，凑到她耳畔阴阳怪气地说：“你这回倒是很关心她啊，看来睡得不错，养的精神也不错，心胸都宽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