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罢,他便给了嬷嬷们一个眼色,几个嬷嬷簇拥上前,生拉硬扯着把沈盼夏按在刑架上,手脚分开地以一个十字形绑了起来。
墨司彦的大手横着扫了一下,嬷嬷们终于取下了沈盼夏眼前的黑布。
尽管石窖里只有几支蜡烛散发着萎弱的光,但这对于久陷黑暗的沈盼夏而言,已属于乍然得见光明了,只是她面前一切的人和物都是乌漆墨黑中模糊的影子。
她此刻的视力,已经……堪比失明了。
但好在还能比瞎子强上那么一丁点儿,她在缓了片刻以后,能隐约看得清墨司彦的方位和长相。
沈盼夏只能任人施为地绑在刑架上,她唇角的嗤笑却一直没有消失:
“墨司彦,你可算舍得来看我了。”
那还真是墨司彦。
曾经还算和墨司域兄弟和睦、兄友弟恭的少年,怎么转眼间就被母妃洗脑,成了这样一个似从地狱里钻爬出来的狰狞恶鬼?
从前她竟不知他能阴毒到发动宫变来登基为帝。
“盼夏,说到底,你无论是跟墨司域,还是和朕,都是从小一起读书的交情。”
墨司彦缓缓站起身,他身形修长高大,肩宽体壮,他一起身,几乎都能挡了两支烛火的光影。
他如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奔沈盼夏而去,好似要把她吞没在这个影子的阴霾之中。
然而他却轻佻地用长指挑起了沈盼夏的下颌,唇边也是一抹戏谑轻浮的笑:
“你与我何必剑拔弩张的,女人嘛,还是温柔如水的时候,惹人怜爱。”
“滚!”沈盼夏受到如此调戏,心中憎恶之意更甚,下颌用力顶走墨司彦的大手,颤抖的声线之中尽是羞愤难当:“墨司彦,你当真无耻之尤!”
“呵……当年朕向沈丞相求娶你,你执意不嫁,无非就是为了当墨司域的宣王妃。”
墨司彦冷哼一声甩了袖口,衣袂翩擦的声音好似都如刀能划开空气的压抑。
“不知道现在,你可有后悔了吗?”
墨司彦这话说到的是沈盼夏的痛处,只听他一句接一句地重提往事,沈盼夏就比鼻子一酸,泪雾氤氲在晦涩的眼眸中。她委屈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红着眼瞪着墨司彦。
墨司彦见她眼含热泪,更是摆明了要以言辞当利剑,句句都直戳沈盼夏的心窝:
“和心上人转眼就变母子了,可是你盼夏所愿呢?”
“先皇强拆你们这鸳鸯眷侣,只为保住他岌岌可危的皇位。”
“而你,倒是心甘情愿上了这中宫皇后的花轿。”
几个嬷嬷怔在原地,偷偷打量着墨司彦的神情变化,生怕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都当了沈盼夏的替死鬼,于是她们更是一前一后地站在刑架边缘,各自用力拉扯着绳子,想方设法让沈盼夏难受。
也是为了……让她少说两句。
“先皇是黔驴技穷不假,但是你呢?”
沈盼夏即便手臂和双腿都被嬷嬷们拉扯的绳子勒得极痛,她反而是觉得墨司彦这是恼羞成怒了,
“你这夺来的皇位,不知坐的可还舒坦?”
几个嬷嬷听了这话,登时傻了眼,这沈太后,是当真什么都敢说啊。
墨司彦犀利的眼风逐一扫过这些嬷嬷们,她们只心虚地装作充耳不闻,把头垂的更低了。
“朕的皇位是夺的,但是你恼什么?替你的情郎墨司域恼吗?”
墨司彦知道沈盼夏会这样说,毕竟宫变当日之事,沈盼夏知道的并非是全貌。
“宫变当日,墨司域落荒而逃,是朕勤王有功,拿了这皇位是理所应当——即便当日是墨司域当了储君,皇位照样儿是夺来的。”
沈盼夏又是一声嗤笑,是根本不信他的话的。
墨司彦此刻已对沈盼夏少了许多的耐心,双指如钳,捏在沈盼夏的下颌骨处,险把她骨骼捏碎了。
“看来盼夏你,是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朕想必,不必顾念往昔了。”
墨司彦乍然松手,后退了两步,让了位置给审讯的嬷嬷。
为首的嬷嬷当即会意,迈步先凑上前,对着沈盼夏的白皙脸颊就一阵左右开弓,重重地掴了她好几个巴掌。
沈盼夏口中一阵腥甜,鲜红的血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