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司默定了定神,稍弯了膝盖放低下身子,使他的视线和辛白筠的视线齐平。
他真想好好看看她这个小脑袋瓜儿里,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哪儿就那么多奇思妙想。
辛白筠面上竟还十分严肃!
她严肃个什么劲儿啊……
虞司默长舒了一口气,适才缓缓说道:
“新帝在宛城中仅四处密牢,皆有我的人手把控,若是沈太后真在其中,我的人自会保她周全,然而我一早便找了她月余,都没有她的下落,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那只是你从前找不到而已,不代表以后。”辛白筠倒是轴的很,只道:“难道不是因为有了新眉目,新进展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虞司默不说话了,好像戴了张百口莫辩的痛苦面具,“真……不是。”
辛白筠端详着他的神情,细思量下,倒觉得他实在也没必要骗她,便嗔道:
“那你为何昨日才听萧沪回了话,你便今个儿一早就去宛城了?”
虞司默无奈道:“是昨日萧沪来回话,说你在宛城的街巷里滞望了许久,但却不敢在闹市耽搁时辰——那条街上,除了凌氏的妆绘堂,便是袁家的金酥坊了。”
原来还真是去给她买金乳酥吗?
就这么简单吗?
她定睛去看他的眼,却无一丝心虚和闪躲之意,她便信了他的话。
辛白筠知道或许错怪他了,所以改口道:
“噢……既然宛城里的四个密牢都没有沈太后的踪迹,想必又是安嘉佑骗我吧……倒显得我这次去是谎报军情了。”
“你没有谎报军情。若非是你前去宛城逼问到了沈太后为何被新帝关押的原因,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如今我倒知道,新帝对我的防范,是越来越厉害了。”
虞司默这才和她往正事上叙话,和她分析安嘉佑的言辞有几分可信:
“安嘉佑可是贪生怕死之人?”
“必然是。”辛白筠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他便不会在那个关头骗你。”
虞司默放眼看向窗外漆黑处响起的两声乌鸦鸣叫,严肃地猜疑道:
“我想,新帝是暗中建了个新的密牢,而不在我的线索网搜集范围之内。”
辛白筠闻声,面有愧色:“你既然这样相信我带回来的消息,那我……也勉强相信你吧。”
“关于密牢的消息,我会继续派人去查。”虞司默负手而立,斩钉截铁地说着。
辛白筠低头“嗯”了一声,慢慢垂下了头,素指在暗处微蜷,连带着手背隐有骨节突了出来。
她在想什么?
他其实猜到了一些。
以及之前她问他的许多问题,虞司默才发现,对于营救和探查沈盼夏下落的事情上,矛盾的不止只有他一人,包括辛白筠,她也非常矛盾。
论情感,虞司默是很想救出沈盼夏的。
但是论人心博弈,他一旦此刻救出沈盼夏,很有可能沈丞相对新帝的不齿和憎恶就会下降,不会强烈地依附在他宣王身旁,而新帝也会知道,他虞司默正蛰伏在暗处,根本不能放下芥蒂之心。
所以从这大局来看,此刻不是儿女情长论道义的时候。
沈盼夏他一定会救,但绝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