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兰姑姑刚回过神来,想着自己和虞司默有虞府的账库钥匙,方才觉得有了底气反驳辛白筠,厉声道:“玲珑姑娘,这账库钥匙可是在我这儿!”
阿桃见英兰姑姑给她撑腰,不自觉地直了直脊梁。
辛白筠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也会这么想。
不过她此刻既是抱着要把这歪了的梁扶正的决心来的,自然就是不会给她们宽纵的机会了。
辛白筠故意把腰间悬着的一只锦囊取了下来,在英兰姑姑面前抖了三抖,锦囊里的钥匙发出清脆的响声。
钥匙是铜制的,这个声音,英兰姑姑熟悉极了。
英兰姑姑错愕不已——她没想到,虞司默竟然把账库钥匙也交给了这个丫头!
辛白筠通过英兰姑姑的神色判断出了她发觉了钥匙之事,便把锦囊又挂回腰间了。
“姑姑您也不用急,我知道您也有一把钥匙。”
辛白筠转过身,故意朗声说给所有悦容斋的小伙计听:
“不过啊,我有个丫鬟唤作苍洱,家里是锁匠出身,昨个儿我让她连夜给账库换了个锁,您这把钥匙,可能没什么用了。”
这话可气的英兰姑姑站都站不稳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对这位新来的看似管事儿的姑娘感到意外又害怕。
辛白筠这是在杀鸡儆猴,大家都看的出来,都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纤巧是个例外,她虽缄默寡言,但眼底那股子机敏灵巧劲儿是掩盖不住的。
辛白筠则通过纤巧的神情来判断,这悦容斋不足之处,一定远不止今日这做工敷衍懒怠这一件事。
看着几个伙计好似都有些紧张,辛白筠却想起她阿娘曾经告诉她宫中服侍的主子旧事,沈德妃虽然人好,但在宫中处事很注意恩威并施,因此很得宫人喜欢,但也没有宫人敢怠慢她。
辛白筠想着,该开除的毒瘤已经开除了,接下来是要稳定军心,毕竟开业在即,不能让伙计都惧怕紧张起来,反而不利于店内的发展。
“大家倒也不用怕,我不是要在开业前期扰乱军心。而是想告诉大家,咱们悦容斋往后用人,是宁缺毋滥,保证出品品质的稳定才最重要,毕竟,做生意的嘛,都是要细水长流的。”
辛白筠朗声地说着,温柔的目光逐一扫向在场的伙计们,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钱袋子。
里头是虞司默当日把她从长乐楼救出来后,给她的第一笔薪酬,她早在来之前去银号换了散碎银子。
辛白筠打开钱袋,取出一把碎银子:“不过,大家近日来赶工这六十个产品委实是辛苦了,这是虞郎君托我给诸位姐妹带来的赏钱,辛苦的劳碌这么多日,大家拿去置办些新衣服。”
一见到银子,诸位伙计眼睛都亮了,这种惊喜之意浑然取代了方才生怕自己被解雇的恐慌。
“谢谢玲珑姑娘,谢谢玲珑姑娘,谢谢虞郎君,谢谢虞郎君……”
连纤巧都不例外,很期待和惊喜地接过赏银。
这些伙计竟然为了这么一点碎银子连连称谢,点头哈腰、奴颜婢膝的模样简直让辛白筠惊呆了。
辛白筠从前在辛府时,觉得下人似乎没有这样难做,大夫人容沛春和嫡长姐辛拂晓母女虽然跋扈,喜欢刁难和惩罚下人,但是逢年过节的,这赏赐的金银可是一点儿也不少。
怎么这些伙计对碎银子都这么惊喜?
难道……英兰姑姑从不给他们赏钱的吗?
辛白筠看着她们欣喜若狂地上前取碎银子,几乎是虔诚地用双手化作一捧水瓢的托着商银离开的,心中竟陡生了些心酸,眉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唯有没落下赏钱的英兰姑姑和阿桃尴尬又嫉妒地站在原地。
辛白筠分完了赏银,方拢了拢袖口,又道:“待开业期过了,悦容斋不那么忙了的时候,我让虞郎君摆席,请大家欢畅共饮,大家既进了悦容斋做伙计,也是个缘分。”
辛白筠凌厉刁钻是对公事,这人情的漂亮话说出来,也让伙计们心里暖极了。
说罢,辛白筠则好似摸到过什么脏东西一般,刻意用帕子在英兰姑姑和阿桃的眼前擦了擦素手: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家好好做工了,明儿开张前可别忘了把柜子、桌子、镜子都掸一掸,去去晦气。”
这话说的是有针对性的,表面是说打扫好店面的卫生,实际这话却是在暗指英兰姑姑和阿桃是店里的晦气。
辛白筠对着英兰姑姑和阿桃旋身,临走时还故意用肩畔撞了英兰姑姑一下,还从容地把刚才擦手的帕子扔到了英兰姑姑那双脏了的绣鞋上,冷嗤道:“这帕子也脏了,就给姑姑留着擦鞋吧,别浪费。”
说完这气人的一句话,辛白筠就自顾自地离开了悦容斋,兀自往虞府走去了。
诸位领了赏钱的伙计心满意足地继续开始做工。
只有这英兰姑姑和阿桃倒是气的就快七窍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