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绝尘只是覆手站着,像是看一段早就知道结局的故事,镇定自若,皇宫,本就是无情之所。
春日里,红香翠盛,苒苒物华,屋内的那盆兰花在慕玄的照料下果然恢复了生机,微风里,淡淡的花香,蝶舞花恋,慕玄只是侧着坐在窗前,手里一本医书已经翻了大半
不远处,离旭尧提着笼子,不紧不慢朝着竹屋走来,笼子里关着一只周身雪白的兔子,进了屋,轻轻的放在桌上,斜了一眼案上的七弦琴,落了些灰尘,显然是多时未碰触了!挥衣坐下,手只在上面轻轻敲了两下:“这么好的琴放在这里做摆设可惜了?”
慕玄放下手中的书,也全当没听见离旭尧刚才的话,屋子打开笼子逗起了兔子:“这么活泼的小动物,关在笼子里不是可惜了?!”伸手进笼,拎出来放在桌上
玄锦提着篮子跨进了屋,见着离旭尧坐在琴前撑着手臂,便抿着嘴退开了
春色迷蒙,春过匆匆,屋后竹林里百鸟归巢,鸟鸣声一日更胜一日,扰得人不能安生,听倦了也会莫名的烦躁,竟也对着笼子里的兔子没了兴趣,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是瞥眼看了看离旭尧,见他托着手臂倒也轻松自在
“你怎么到的这里?”也不知一时兴起,慕玄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离旭尧抬眉,嘴角抽了抽:“机缘巧合罢了”
慕玄垂眉不复言语,是别人不愿说,自己也不再多问下去,他和涟酒之间该有过君子之约,不若,涟也不会这么放心用他,纵是朝堂之上的帝王再多不是,也是他离家江山,他不会甘愿拱手送人的
“在想什么?”离旭尧只是不经意的一问,淡淡的如烟的声音,透着些许随意的询问,想来也是再找话题罢了
慕玄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偶尔走神罢了!”
两人均是相视一笑,竟也找不出别的话题来说,离旭尧也只是正坐了拨弄起案上的琴弦,手指扬撒间也是自然成韵,却也是说不出的味道,慕玄也只是坐在一处托着腮细细的听着:“不想你的琴也弹得这么好”
“班门弄斧,以前我娘亲喜欢……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么?”离旭尧也不管慕玄是否听着,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因为你给我的感觉很干净,你安静的像是不惹尘埃的仙子,在这里不用那么累”
片刻的安静,慕玄却是一笑,竟是有些苦涩:“你把我说的太好了”
离旭尧停下指尖的琴声,转过身对着慕玄:“你总给人一种想要保护的感觉,但你的内心强大的足以保护自己。慕玄,你总是藏着很多事,所以你笑得时候都是沉重的,你不开心却不想让别人担心,你总是这样一个让人心疼却不敢疼的人,有时候你可以脆弱一点,可以任性一点”
慕玄抬眉只是静静的盯着离旭尧,不言不语,他说的很对,可是脆弱从来不能够属于慕玄:“任性真的好奢侈!”
他的童年许是不幸福的,若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皇子,心思定是不会这般细腻,更不会看穿别人的凄苦,定是感同身受!
他叫娘亲,他甚至不愿意用皇家称谓:“可以和我说说你的童年么?”
那日,他们从午后聊到深夜,从年少聊到现在,慕玄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帝王之家是非多,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和一个不被重视的皇子在宫里的生活有时候还不如一个受宠的奴才过得舒适,突然间觉得自己其实一直幸福着
那日之后,离旭尧又很少来了,但是连慕玄都觉得他们之间多了一层微妙的感觉,也许是感同身受的感觉,至少不会再刻意保持距离,就像慕玄后来回答涟酒的问题一样,她说对于离旭尧始终是愧疚的,他给了我哥哥的感觉,像是离我最近的人。
如果一生中要遇见那么几个人,一定是在最美的年华里,一个陪伴自己终身,一个用来怀念,一个深深藏在心底……不若,就少了最纯的美丽
星夜人静,只有那么一处还燃着烛火,淡黄的光圈,夜阑珊,人未眠,无风亦自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