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苗笑起来总有一种不染尘埃的感觉,特别干净。
她这么一说,任真倒真觉得嗓子有些干,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舒服多了。
水苗已经坐在她身旁,靠近她低声:“任真,你猜咱们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任真用食指揉了揉鼻子,真诚答道:“我最多只能猜到他是个人。”
空气静默了大概三秒,水苗忽的笑起来:“对。”
这么小小一闹,任真觉着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还好有水苗。
闭馆演出开始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任真被安排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在她之前的京剧演员已经开始登台。
化妆间外叫好声一直持续着,任真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一直在心里重复默念我不紧张。
观众席里,吕丛的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大部分时间,他都保持着沉默,除非遇上特别出彩的,才会跟着鼓个掌。
正看着,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吕丛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江河。
他弓腰起身,沿着过道边说着不好意思,边往外走。
身后,任真正徐徐登台。
站在屋外,他才起电话。
“喂。”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的江河顿了顿,仿佛没料到这电话能打通:“在哪呢?刚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玲珑院里不少人抽烟,呛的吕丛喉咙不舒服,他清了下嗓,嗓音仍沉沉的:“在玲珑院,手机调的震动,什么事?”
江河:“我姐夫答应跟你见面了。”
“真的吗?”吕丛的嘴边扯出一丝淡笑:“谢了。”
“这事说好了一起做,还客气什么。”
两人正聊着,屋内突然传出震耳的掌声和叫好声,吕丛顿了一下,回头顺门缝瞥了一眼戏台,一个女花衫正唱着。
他也没太注意,随手将门关住,又往旁边走了走。
“什么时候见面?”
“下周四。”
“好,知道了,下周提前联系。”默了两秒,他又道:“那个…有任真的消息吗?”
江河也沉默了,片刻才回复:“没有。”
“……”
挂了电话,吕丛捏着后颈转了转脖子,而后沉闷的叹了口气。
已经找了她很多年,却还是一点音讯也没有。
你就那么不想再见到我们吗?
等吕丛回到玲珑院时,恰巧那位花衫演员刚表演完正往台下走,他只看见了个背影。
落座后,身旁的人都小声嘀咕着,大致都是在夸那位唱的有多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徒弟。
吕丛想到扬老板说的那位,应该是她没错了。
任真下台后刚钻进化妆间便迎上一片掌声,一哆嗦又往后退了两步。
“任真,你唱的太好了!”水苗跑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
任真“啊?”了一声,懵懵看着大家。
杨老板走了过来,眉眼间全是笑:“表现不错,唱的太好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包:“这是答应你的两万元出场费,辛苦了。”
任真双手接过,红包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靠着看家本领赚到的第一笔钱。
……
“谢谢杨老板。”任真躬身道。
等演员们离开的时候,台下早已空空如也,任真是最后一个离场的,临走前,因为不舍又站上了戏台,对着空**的观众席比划着,嘴里还轻轻唱了几句。
“你的执着会有回报的。”杨老板出来撞上这一幕,感慨道。
任真急忙站端,看着杨老板有些尴尬:“谢谢您。”
杨老板摆了摆手:“你应该谢谢你自己。”说完,他环视了一圈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戏院,叹道:“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放弃了。”
任真皱起了眉,有些替杨老板难过:“我不会放弃的。”
杨老板笑了笑:“好。”顿了下又道:“你看看我这里有什么你喜欢的,挑一样吧。”
“啊?”
话题转的太快,任真蒙了一下。
杨老板随手指了几件摆设:“也不值什么钱,就当我送你的饯别礼物,算感谢你帮了我。”
任真小心翼翼的来回看了看,最终,她走去戏台的柱子边,从上面拆下来了一只同心结,捏在手里下台走去杨老板面前:“我可以要这个吗?”
“当然。”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老板的眼里好似有泪光。
“你的眼光很好,这个同心结已经在这里挂了整整二十年了,是这里的第一位老板亲手打的。拿去吧,也算是给你的祝福。”
跟杨老板道别,任真将同心结轻轻放进包里后转身离开。
一出门,外面仿佛换了天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