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街道上的喧哗也渐渐消停。
李韫善看着窗外逐渐空旷的路面,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祯坐在桌边,看着一本古书,竹简翻动的声音清脆悦耳。
“时辰快到了。”他听见窗边的女子轻声道。
周祯放下书简,站起身来,他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黑色长衫被束得规整,腰间的玉佩香囊通通摘了下来。
“简追他们快进城了吧。”周祯走到她身后。
李韫善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起碧落剑,剑鞘又被精心擦拭过,在烛火夜色中熠熠生辉。
“今夜,尧郡不会太平了。”她语气有些低沉,似乎不是很开心。
周祯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乌黑的长发被束成马尾垂在身后,整个人都显得高挑俏丽。
“不要担心,简追将战线拉在城门外,不会祸及百姓的。”
李韫善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简追,而是那群水匪,他们并不会在意百姓死活,若是将战线拉在城门外,他们困城作茧,消耗百姓等待救援,百姓定会遭殃,周祯,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
李韫善打惯了南疆荒无人烟的仗,骤然在如此人群聚集的郡县打仗,忘记了这里的人不像南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便会立刻逃窜。
这里的百姓世代在次安居乐业,如何会弃城逃跑。
李韫善回首看向周祯,“你也没有想到吗?”
周祯怔了怔,眼中神色有些受伤,她问的话也许并没有指责他的意思,但周祯却觉得,李韫善已经生气了。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反驳。
周祯早就想到了,若是在尧郡对峙,对于尧郡百姓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可若是要面面俱全的顾及所有人,这仗如何打,水匪如何剿。
李韫善既然没有想到,他自然是不会去主动提及。
周祯无法替自己辩解,但他没想到的是,李韫善十分明白,自己是故意不说。
“打仗就是这样。”他的话有些苍白无力。
李韫善蹙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是的,周祯,打仗不必如此。”
她在南疆三年,即便那里再荒凉,也有人居住,每每听到打仗的消息传来,便要携着全家老小上路。
李韫善曾许诺,待萧乾登基,天下太平,再也不会有人流离失所,受战争迫害。
结果今日,她自己就是那个挑起战事的人。
李韫善不怨周祯。
周祯作为一个异国皇帝,能愿意陪着她在此,参与赵国这场剿匪之战,她已经十分感激,又如何苛责他的不言与旁观。
“是我忘记了,这里的百姓没有争战的经验,更不会舍弃祖宅逃跑。”李韫善沉声道。
周祯哑口无言,他的手从李韫善发上吹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来不及了。”他看着远处乍然亮起的火光,“已经开始了。”
李韫善遥遥望去,城外已经点亮了火,箭雨穿透寂静夜空,落在城门之上。
简追带着石也故意在水匪面前漏了脸,引得他们到了城外。
又留出足够的时间,给水匪回岗郡通风报信。
到日落时分,岗郡的人马已经赶到了。
一切如约而至,甚至没有耽误一点点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