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一开始还避着眼神控制着自己不去瞧程璟和李琴南的动作，以保全他作为饱读诗书、精通礼法的读书人形象，但灰扑扑的地板到底还是没有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互动有意思，不知不觉间，他便悄悄地抬起了脑袋，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两人亲亲热热地说着悄悄话。

李琴南自觉没程璟脸皮后，察觉到一道明晃晃又炙热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便立刻扭头，瞧见顾鹤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和程璟时，也不免感到了一抹尴尬，连忙睁开程璟的手，从他怀中站了起来，结束这一暧昧的场景。

她收拾好自己的脸色，待面上因种种原因而腾起的红云消失得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看向顾鹤，“顾大夫，你怎么来了？”

李琴南一开口，顾鹤才回过神来，再次咳嗽了几声，将自己的尴尬掩饰好了，才带着一脸慈祥的表情看向李琴南，“姑娘啊，你可以不用叫我顾大夫的，或许，像小璟那样，叫我舅舅会更加合适？”

顾鹤的话是问话，但听在李琴南和程璟的耳朵里，威力却不亚于石破天惊。

李琴南听到顾鹤要自己同程璟一般叫他舅舅，脸上的表情简直能用惊愕来形容。

她人精一个，如何不懂顾鹤的意思——他分明就认定了自己和程璟是亲密无间的爱侣。

虽然她的确是跟顾藏说了，自己是程璟的未婚妻，但说是一回事，真正被人认为自己和程璟关系亲密，还是被长辈这样不加遮掩地指出来，李琴南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而程璟的脸色更是因为顾鹤那句“小璟”而变得无比复杂，甚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他真正意义上的舅舅。

小璟？

这么亲密又充满爱意的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听人叫过了，上一次，还是许多年前，他的母妃在临终之前，喊着这个亲密无比的爱称，让自己不要害怕，好好活下去。

程璟慢慢琢磨着这两个字，眸色越来越深，过往的幻梦似乎再次袭来，要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李琴南跟程璟呆久了，在某些方面敏锐得不得了，一瞧见程璟眼神变了，便立刻意识到程璟再次陷入噩梦一般的回忆中去了，立马开口缓和气氛，“程璟了，这位便是我跟你说的，顾大夫。”

李琴南没敢真的如同顾鹤说的那般，直接叫他舅舅，那样她自己尴尬不说，程璟心里头还指不定怎么想呢。

被李琴南打断思绪，程璟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抬眼看向那个正试探着瞧着自己的男人。

舅舅？

程璟张了几次嘴，想要将那个称呼说出口，但都失败了，他的心封闭得太久了，即便现在自己的亲舅舅就站在自己的跟前，他也有一些难以接受，甚至心里头还藏着无尽的疑虑和抗拒。

顾鹤瞧出了程璟目光中的犹豫，心下也不由染上了几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