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可以！”老头儿嚷道：“进疗养院每个月得五六千，像你妈这样的，人家还得另算护理费，怎么着也得七八千！”

“是呀，志坚，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呢，开支不起的呀！”老太太抹着眼泪又说：“保姆更贵的呀，而且……我听说还会虐待老人。儿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兰兰走的，这个家没她不行的呀！”

孙志坚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憋屈。

既然知道这个家离不开林兰兰，他们平时为什么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一句她的好呢？

为什么呢？

他想不通。

“两口子那有不吵架的！”老头儿生气道：“你把电话给我，我打给她！实在不行，打给你老丈人！”

孙志坚没说话，也不会按他说的做。

林兰兰家里有个哥哥，还有个弟弟，前两年，弟弟要买房子，让她这个当二姐的支助十万块钱。

可他们那有什么钱，东拼西凑的凑了两万送过去，结果被奚落了一顿。

林兰兰当时直接掀了桌子，拿上钱，拉着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回过家。

为了他们这个家，她从来都是义无反顾。

可他又为她做过什么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拿钱回家，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这一刻才明白，不是的……

没有林兰兰，就像没有屋顶，没有墙壁，没有根基……

所以，他到底干了什么？！

孙志坚有些崩溃了，什么也没说，拿上手机就冲出家门。

“你去哪儿呀！”

老头儿问一句，没得到回应，表情慢慢沉下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可怎么办呀……”老太太抽泣着，混浊的眼睛里却没有泪水。

听人家说，女人哭不出眼泪来的时候，就活不长了。

其实，死了也好，免得成为儿女的负担。

老头儿盯着桌上的饭菜看半天，起身道：“我推你进去，咱俩继续等死吧。”

老太太按住他的手，哽咽着问：“要是儿媳妇真不回来了，怎么办？”

老头儿想了想，苦笑说：“那咱俩就不得好死。”

人就不能静下来细想，更不能反思。

有些事，反思起来，只会觉得自己此生枉为人。

儿媳妇对他们咋样，天知地知，他们也知。

可人病久了，五脏六腑就像发霉了似的，整个身体里都是乌烟瘴气，连着语言功能好像也跟着腐烂了似的。

再也说不出好听的话了。

明明想请求，出口就是命令。

明明想感激，出口就是抱怨。

越是没用，越是担心被抛弃，总要作些怪来刷在感……

他们也曾年轻过，怎会不懂年轻人的难。

可就是控制不住。

唉，人老了真是没意思。

……

孙志坚在离家八九公里的地方，找到方茹他们。

沈惜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林兰兰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他妈自己去死！”

怕孙志坚还手，鹿霖赶紧将她挡在身后，语气不怎么好道：“孙哥，你再好好想想，林姐最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比如你们以前谈恋爱时常去的地方？”

经他这么一提醒，孙志坚倒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