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清点残局(2 / 2)

名将 卷儿 2191 字 3个月前

才写几行,忽然听得寂静的帐子里,传来一声幽幽的轻笑。

高翔宇全身汗毛倒竖,顺出袖中的铁鞭牢牢抓在手里:“谁!出来!”

耳畔,衣领旁边,似乎能感到另一人的气息,很近。

高翔宇猛然转头,却只看到些微残影,撩过桌上灯烛。有的火焰幢幢,摇晃不定,有的已经灭了火,悠悠地飘着一线青烟。远远的帐子一角,又传来一声笑,听得出是个女子。

胆大如高翔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别玩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倒是急中生智,忽然想通了:来者方才噗嗤一声,嗓音虽轻,气息却稳。可见是人,不是鬼。她以轻功耍弄人,气氛中没有敌意,亦没有杀意,只是桌上方才写了半页的信纸不见了,可见……

“朋友,你是雁家暗卫吧!”

“不错。”暗影之中,不知何处,就这么随随便便走出一个女子来。灰扑扑的衣衫,苗条的身材,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细鱼尾还不太明晰,以贺翎女子常见的相貌推论,此人年近不惑。

高翔宇道:“听说雁家暗卫中,轻功最好的,当属穆无痕。”

“又对了。”穆无痕扬了扬手中信纸,“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觉得,我们家将军好像不是这黏糊糊、软绵绵的路数,我觉得她看你写的信要吐,所以有点幸灾乐祸的。”

高翔宇笑道:“你怎知她不喜欢?不过,你来了,是不是代表她就在附近,可否领我去见见?”

穆无痕半真半假地答:“没有,她……呃,总之不在北疆。”

高翔宇方才轻松的神色一扫而空,厉声反问:“她在哪?出了什么事?”

穆无痕挑挑眉:“她好好的。只是一直在朱雀皇城,没来前线。”

“不对。”高翔宇面色严峻,“忠勇王殁,她晋封,听起来很是顺利。但此一来,两人都在朱雀皇城,北疆防卫就缺了一大块。这么大的隐患,她不来备战,反而留在京城,逢其大战也未曾露面。所有事透着都不正常,你绝对是隐瞒了什么真相。”

穆无痕还要挣扎一下:“将军说你最会胡思乱想,留我在此,就是为给你通个消息,哪有什么隐瞒?正因为北疆有战,我们家将军才要在朝堂照应啊。”

高翔宇反问:“还未开言,先指责对方,是心虚的掩饰。虽然我没有线索,但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忠勇王辞世突然,朝中武将必然回来奔丧,朝堂上难道缺人照应不成?什么事非她不可?”

穆无痕完全是债多了不愁,反而找出了反驳的门道:“你要质疑,我也有一问:随随便便什么老将,不过是年纪大些,经的事多些。在北疆战事上,谁能比我们家将军更熟悉?”

高翔宇知道她并非撒谎,只是隐瞒着一些事。他微眯着双眼想了想,决定不再纠缠:“行,我姑且承认这话。只是,我有件事想和你打听。”

“请讲。”

“我听说雁骓的母亲曾受过重伤,至于武功尽废,一直身体虚弱。此前,雁骓亦曾受伤,差点没了性命。

“我不是探听贺翎朝堂事。之所以紧抓不放,只是想知道:雁骓如今体质如何,还如从前么?可曾虚弱,可曾影响功体么?可曾因旧伤发作而为难么?”

“哎呀……”穆无痕虽一向游戏感情,把谁也不放在眼里,面对高翔宇如此诚恳和担忧,却也不禁动容。

既然他如此诚恳,那她也松松口,再多放一点条件出来好了。

“祥麟太子,我想你是多虑了。昔年世子伤在锁骨,便是痊愈,也好不了太多。而我们将军只是皮肉之苦,治好便会好了。虽然在京城也有些小恙,不过那都是女人家的小毛病,现在早就没事了。”

生育过后的休养,确实是“女人家的小毛病”。

穆无痕觉得,自己一向如此机智,真是太难得了。

高翔宇却听得目光一黯:“女人家的病,还是因体质寒凉而生。那伤……终究还是耽误了她一些。”

穆无痕有些惊讶:“你也懂得太多了些吧!”

高翔宇得了确切回答,再无心绕弯子,也无意说笑,只是淡淡地道:“多承你专门来送信,还要请你转告她,如今两人信物各归原主,终不是长久之道。若有机会,还是再当面交换一次才好。”

穆无痕情知他们关系不一般,却并不着急打听,只专注于传信的任务。不但记下了话,就连那写了一半的信纸也揣起来拿走了。

高翔宇心中大事放下,这才吹了灯烛,自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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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火之战的消息不胫而走,祥麟百战百胜的军威大减。

离战败之日不过区区一旬,祥麟朝堂上下皆为难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祥麟西方有西胡诸部。并非一个完整的国家,而是个联盟势力,一直总在祥麟背后捣鬼,支持西羌作乱。

从舆图上看,西羌是挺大一块地方,实际六成都是荒地,水土也一般。是以部族里人不多,又穷得叮当响。性子么,瞻前不顾后,又彪又悍。曾趁着祥麟处处生乱的那段时间,浑水摸鱼,裂土分疆,脱离祥麟有二十余年。期间不事生产,只靠与西胡和祥麟边缘的小部族火并维生。

西羌虽贫瘠,毕竟是祥麟的国土。它的流散,是仁宗平生过不去的一桩心事,于是令长子高昶去做了收复。西羌归国后,高昶继位,延续了仁宗对牧族的惠利政策,一应待遇都给得很优厚。可西羌并不像别的部族那样承情:西胡的挑拨,祥麟的放任,让他们习惯于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撒泼,常常对外扬言祥麟夺走了它的自由,它要“复国”。

这次,听说了祥麟在贺翎手里吃了大亏,西羌的复国病就又犯了,马上磨刀霍霍,准备趁着乱局再揩一把油。战表正在往锦龙都来的路上。

与此同时,北边罗刹国和南边天竺国虽然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但祥麟西南、西北的边界上,常有他国匪徒越境骚扰。官路干涉无效,边军力量又不足,国境线已经如同虚设,祥麟居民迫不得已,纷纷内迁。

什么“匪徒”,说不得便是他国的试探。只要祥麟落了这处陷阱,动了刀兵去驱匪,便会立刻落入合围圈,被三面侵蚀,国将不存矣。

夜深人静,偌大的祖龙禁宫陷于无眠的焦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