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故人忆故事(1 / 2)

名将 卷儿 2159 字 3个月前

陈淑予一路紧赶,迫得前路雁骓行程匆匆。

她擅长的、为贺翎全军称道的急行军方式,尽是陈淑予所授。又如何能班门弄斧,利用这普普通通的车马,跑赢陈淑予的全力追踪?

“元帅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

她心里一直没底,也只得强忍不适,一路疾奔。而陈淑予追赶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畔。

及至进了朱雀郡,一追一逃,相距由一开始的数日之差,到了今日,已缩短至两个时辰内,算得上唾手可得。

雁骓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惶,已顾不得休整,以两天的日夜兼程抢出时间,直线赶往朱雀皇城。及至巍巍城墙在望,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不遮掩,亮出了真实身份,安全入城。

自城西门入,转向北城雁府,将震惊于义母真实身份的徐叶托付给分家亲属照料,雁骓便带着刘嬷嬷,马不停蹄,直进朱雀禁宫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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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雨未雨的天,已经阴了多时。

乌云集聚,低低地压在头顶,令人只觉得窒闷。

刚进内宫的范围,雁骓一路紧赶步行,不多时便觉得腹中胎儿躁动不止。力已用尽,她不好忍耐,只得停步,由刘嬷嬷搀扶着退到道旁,倚着宫墙微微弯下身子,张口喘息,额头和背后早被汗水布满。

稍微歇了一阵,正要再起身前行,不料对面脚步纷杂,迤逦而至。

雁骓抬起头,只见前后宫女侍卫簇拥起一顶轻便的青纱四抬小轿,队伍中仪仗高挑,一对对礼扇、伞盖,规格颇高。及至看到紫色太平鸟绣旗,才知是德贵君出行的排场。

她久不回宫,记忆里的德贵君还是齐王邬瑶的生父权慧忱。权太君如今辈分高了,行仗的绣旗上要多一圈彩线镶边。而此旗无镶边,该是均懿后宫里的德贵君了。

队伍在雁骓不远停下,轿中人不知嘱咐了几句什么,一个样貌沉稳的掌事宫女领命,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

“这又是什么节外生枝?”雁骓不禁有些焦躁。

这郎官,果然无愧“德”字封号,见到有人不适,就想着来问问。若遇她人,或许真能为之感动。可雁骓眼下最不想引人注意,对方动了,她便陷入被动,只能被这一片好心钉在原地,少不得强打精神应付一二。

掌事宫女走到面前,问一声:“这位姐姐,可还好?”

雁骓轻轻一笑,刚要说句客套的话,腹中这小冤家似是发了性,一时腾挪辗转不歇。闹得雁骓晃了晃身子,几乎立不直,一手攥紧着刘嬷嬷,暗自咬牙切齿,脸色更差了几分。

轿中传来惊讶的男子嗓音:“雁将军?”

雁骓见人叫破,不再遮掩,应了一声:“是我。”

轿帘掀开,淡紫色衣衫的年轻男子越出,粉底宫靴交错擦过青石板路,几步到了面前。似是不顾瓜田李下之嫌,直接在刘嬷嬷另一侧扶了雁骓一把。这才看到她沉重的腰腹,微微一怔:“你怎么……”

意外太多,他一时也不知从哪里问起。

雁骓也感意外,仔细看了看他。

白皙的肤色,高挑的身材,一双方家人特有的,黑沉沉的眼睛……

“琦哥?”

虽两人已十年没见过,但方琦的举止和话语间没有丝毫疏离。一听她认了出来,就笑着应道:“如今宫中都唤我贵君,只有雁世姐还肯和方家人一般,叫一声我的闺名。世姐这般匆忙,是有什么难处,或许小弟可解?”

雁骓翘了翘嘴角,道:“我曾向你大姐说过,她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还好如今狼狈被你看到,少不得麻烦你一些。若是外人,我可不敢想。”

昔年相见时那些青涩的好感和淡淡的尴尬,经过十年时光,早已**然无存。此时心下对于彼此的关切和亲近,是世交之间的自然无隙。稍微查探,观得对方是一样的心意,也各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动作和言辞更见坦**。

方琦知晓现在不是个叙旧的时机,直接问道:“世姐要去哪?用我的轿子送你一程。”

雁骓道:“我去长庆宫见云皇。”

方琦微微蹙眉:“我刚从长庆宫回来。我姨母和云皇有要事,连同我和其他侍奉的人都打发了出来。世姐事情着急,去了见不上,岂不耽搁?皇上才下朝,不如你去未央宫。”

雁骓皱眉沉吟:“这……”

方琦态度十分笃定:“现今云皇和皇上如同一体,找谁都是一样的。即便你有和云皇单独的秘密,皇上也早知道了,不必遮掩。”

雁骓也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当下应了一声,便入了轿。

方琦便就地吩咐,将自己的宫差分为两拨,少半随轿去未央宫照应雁骓,多半连同仪仗打道回宫。同时使人关注着接下来的动静。

他恍惚觉得,雁骓匆忙归来,靖海将军和云皇紧急密谋,这其中有一些联系,却因知之甚少,还想不出联系在哪。

及至宫差急匆匆回来报讯:“忠肃公殿下忽然入宫来了。”

方琦心中一惊。

贺翎和祥麟虽已进行和谈,但疆界上双方都未曾退兵,依然严峻对峙着,一刻也不可松懈的。如今雁骓回京,忠肃公回京,一前一后急匆匆赶入宫来。

是北疆大营里出了什么大事?

她们离营之后,其余戍守的武将可还能支撑?

将这些线索连成一线,不难看出,云皇在她们路途之中已得到讯息,所以这几日朝议之后,都会单独找靖海将军密谈。

这是要启动那绵延数十年的计划,启用“那几位”了。

如此一来,贺翎将会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百年的疆界大患,眼下就可一扫而平,算得上一举定江山了。

方琦对于家族事务也有涉猎,想到此时,倒稍稍安下心来。

不料他才静得半刻,又有宫差来报:“忠肃公殿下身被全幅甲冑,领了身手过硬的随行,将皇上和悦王堵在了天极殿!”

方琦惊怒而起:“速去昭阳宫、长乐宫、长庆宫,向皇后殿下、太后殿下、太上皇报讯。拿我的宫牌去承明宫和寒鸦宫,请才贵君和勇贵君即刻调动禁宫内卫和外城禁军,配合铁衣宫卫戍守宫廷!对其他宫苑,严格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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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压得更低,远远的天边传来隐隐的闷雷,像是天宫中诸神望着地面,偶尔发出的叹息声。未时还未过半,整个朱雀禁宫,乃至朱雀皇城,天光禁绝,白昼如夜。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朱雀禁宫内各宫打起了火把,点亮了烛台和宫灯。

所有人都知道前殿出了事,但宫中守卫森严,没有一点消息透进内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