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更急。
对手果然察觉到雁骓这边行令迅速,要来探个究竟。只见主将旗迅速移动,对手亲卫游走于战团,渐渐迫近行令地点的高台。
人还未到,鸣镝箭就搭上强弓,拉开满弧,凄厉呜咽一声,直取台上执旗的雁骓。
雁骓观得他队伍先前迫近,便知他意欲何为。只没料到这箭来势如此汹汹,超过她的预期。不能硬接,只把身子侧过去躲了躲。
没等她站定,一大批火油箭纷纷射上台来,将传令台四周栏杆尽数点燃,困她在火焰当中。
这是逼她弃台,逼她发不出指令。
若不然,就选个烈焰焚身,舍生取义,倒也无妨。
弃台的,算得上贪生怕死;就义的,亦可谓愚勇匹夫。怎么选都要落个话柄,和阵中军情别无二致。
看来,他早就想好了后路,却将其尽数堵死,不留一点余地。
好可恨的匹夫,却不知他是谁!
雁骓听得台下亲兵催促她撤退,却不愿就此屈服。迎着烈焰将指示发了出去,又坚持停了一会,眼看得贺翎军阵依令行事,保全了大半战力,这才从那摇摇欲坠的高台上跃下。
烧得焦黑的木柱坍塌下去,火焰之中带着一簇簇暴起的火星子,热乎乎地往人身上扑来。所幸雁骓落地时有准备,闪过一旁,没有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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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洲郡雁家军驻地里,医官们和工兵早在医帐周围搭起了临时的草棚。伤兵们委顿于地,哀嚎声充斥营地上空。
有的伤兵还未及诊治便断了气,其余不过是半死不活地拖着一丝尚存的气息,抱着渺茫的希望,苦苦等着。
医官们疲于奔命,却是杯水车薪。
药材不够,成药不够,人手不够。平时储备的军需根本经不起消耗。未几时,连块干净的裹伤布都寻不见了。
医官们说“再等等”的时候,已经不能再去看伤兵的眼睛。
那些希望的眸光,都像是在黄连汁子里浸过的,看得她们心里一阵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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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将帐中,雁骓才清点了此战的损耗,心情一点点沉到了底,半晌无言。
最近怎么连吃败仗?
莫非换的这处营地,有什么名目蹊跷,或是风水相克?
她虽知军阵常见的忌讳,也懂得奇门术,却坚持事在人为,不愿把自己绕进玄之又玄的处境。稍微往歪处想了想,便打住,认真考虑着此时局势和先前的不同之处。
武将们常把“胜败乃兵家常事”挂在嘴边念一念,免得堕了士气。可现今情状下,这话一点也安慰不到她。
只因她并不是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惜败,而是落于绝对的下风,败于这些忽然来临的增援之手。
先前,她以为高昶是要将高翔宇弃之不顾。可不料高昶两三年没管过南征军,去岁冬季竟然一次派出五万左右的精兵,做太子的增援。
高翔宇学兵有些天赋,领兵更是果决、有冲劲。拿了这些兵力,又抓了合适战机,放手攻来,自然非同小可。几个来回,就将武洲郡端掉一角,把她的营地都逼到武洲郡另外一隅,报了昔年赤狐郡大营被迫迁址的旧恨。
现下,这支不知从哪来的神秘兵马新加入战团,令祥麟军和武洲郡营的实力差别又大了一步。
雁骓将战中所见整合一番,粗略估计,祥麟这支新军可能有十万人马。现在她所遭遇的不过是先头部队的警告,便足以令她为难。
军情之事,十万火急,虽心中不愿去触怒元帅,但时间紧迫,正需要及早决定,不容蹉跎了。
提起笔来再想了想,元帅看她时神色不似以往,话语中总是意指通敌之说,说不定是发现了她总是出营的事,也说不定是发现了她和高翔宇有所交往。
若是这样,也不太对。
元帅一直不爱绕着弯讲些虚辞。若知道她的行踪,为何不直接降罪?元帅虽然是个警惕的人,可最近怎么疑神疑鬼的,不太寻常。
所幸先前派得暗卫调查伊翰林,发现伊翰林确实是奉元帅之命做事,未曾失节。那么,就依他所说,先将这变化报与他知晓,拿个初步的计划来。
雁骓思量已定,蘸墨修书,将军情简单描述了一番,使人立即送往北疆大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