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无眠夜,公私两难(1 / 2)

名将 卷儿 1788 字 3个月前

长春宫内悄无声息,夜色含着紧张的气氛。

太子寝殿外,暗卫们隐于夜色掩映,将寝殿守得滴水不漏。殿内侍奉的和望风的,唯有朝升和夕照二人。掌籍大夫郑华铭一手搭在太子均懿手腕之上,切脉的动作保持了很久,空闲的手有些不自在地攥了起来。

“郑大夫,实在不行,仍是行针吧。”均懿微微皱着眉,低声道。

郑华铭摇了摇头:“现在行针太过痛苦,殿下是受不住的。”将她手腕放下,掖进层层叠叠的被中,低头看着躺在**的太子。

均懿翘起嘴角,尽管这昏暗的烛火带着一圈红晕,但照在她青白的面孔上,也不见血色。她说了几句话,已显得很费精神,歇了一歇,才道:“明早朝议,定要提那军需之事,我怎好不在场?”

郑华铭面色凝重,道:“殿下,臣一介医官而已,不懂朝政大事。臣只知道,殿下现在治疗到末期,正是最凶险的时候。虽发作不频繁,但每次发作,都是生死大关。若臣强用针石封堵经脉,殿下今晚便像睡在刀尖上一般。不如依然用些凝神香,自然入睡的好。”

均懿浅浅叹了口气,道:“我有太多必须要做的事。若是拼着性命去做,或许十者能做成其一。若是等不及痊愈而殒命,那便一件也做不得了。”

郑华铭神色一肃:“可若是痊愈了,十件、百件大事,尽可做得。殿下可不能往最坏打算。若现在就失了生欲,之前种种,真的功亏一篑了。”

均懿气若游丝,又歇了一歇,道:“若我因此症所累,英年早逝,岂知不是运数?只是霜姨特遣你来照看我多年,终是我自己无福。”

郑华铭抿了抿嘴,神色凝重道:“殿下,只因我知此症,却不知解法,走了不少弯路才累你如此。现今只差这一步,臣心中预估,再发作过一两次,至今夏往后,便再无虞了。殿下,请务必再给我这几月的时间!”

均懿虚弱一笑,道:“现在,我已能觉察到生机逐渐消逝的感受,犹如一池死水正在慢慢枯竭,到了如今,已快要见底了。我何尝不想要这繁盛春秋,只是久病之躯,或许不堪重负,让我看不到前程为何。”

说到这里,郑华铭眼光乍亮,带着笃定和自信的神色道:“太子殿下,人的生命并没有这么脆弱。我们能走到今天,就能走到终点。”

均懿望着郑华铭清澈的眼神,回想起这几年治病的过往。

郑大夫虽然是善王殿下的人,奉命而来为太子疗疾。可在她心目中,这件事不是任务,也不是什么立功的阶梯。太子也只是个普通的病患,除了症状凶险些,格外需要照料些,与她人没有丝毫区别。

均懿自然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看来那么坚强。时常会恐惧,会担忧,最后像是溺水脱力的人,一度想要放弃。

可是这床边的御医,始终没有一次灰心丧气过。

她一直柔和而坚定,抚慰着均懿时常动摇的心。哪怕进行新的尝试时,结果不如预期,下一次,她还是会带着希望开始新的探索。

即使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均懿自己都觉得再无可能回春,可看看她的神情,就从心里又涌出一股力量来。

//

不料,夜晚才说过的“再要发作一两次”的话,一语成谶。

郑华铭刚出长春宫,回御医所小憩了几个时辰,太子便因发病而昏迷,到底也没能在今早这场关于军需贪墨案的朝议上露面。

宫中皆不知昨夜密诊,依然按照习惯叫了郑华铭前去。

虽然病症发作非常难捱,但均懿从昏迷中醒来,望着在旁施针为其通络的郑华铭,想到这苦日子就要到尽头,忍不住满眼笑意。

郑华铭回以一笑,轻声问:“太子觉得如何?”

均懿道:“仅仅通了下脉络,就好多了,再无药瘾。虽然身上还是没力,但确如郑大夫所说,痊愈之机将近了。”

昔年之时,均懿因头风和咳喘之症拖累,黄老御医看诊时,便在应急的药方中加了一味于止咳平喘之用上有特效的药,名曰阿芙蓉。后来黄老御医出宫,宫中御医急于求成,不愿钻研,总是依这个方子施为,使太子身中阿芙蓉之毒,病势转沉。

阿芙蓉简单易得,太子病症发作时情况却凶险。两者相较取其轻,是以御医所一直没换药方,竟一直令太子沉浸于阿芙蓉之毒带来的短暂安宁之中。

郑华铭接手后,从种种迹象证实,太子现今的症状是过于依赖阿芙蓉入药而形成的瘾症。她这几年施为,便是在为太子逐渐戒断对阿芙蓉的需求,不让太子再受毒物的折磨。

毒入骨髓,哪能轻易消融?

幸好戒断的决定来得及时,太子还未有生命之忧。

到了现在,郑华铭已经有数。

太子的脉络生机,维持在枯荣之间。这情状仿佛积雪覆盖着枯焦草木,乍一看满目萧索,但凡春日凌空,积雪融成了源泉,灌注入回暖的土壤,必可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