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去岁雨水多,今年十月初,风就开始冷了起来。
朱雀皇城夜已凉透,悦王府之中,虽然屋内已经烧起了地龙,笼上了炭盆,但仍是让人觉得心头寒冷,兴味索然。
雪瑶独自坐在书斋,望着一本书发呆。
不知道这一页反反复复看了多久,都没一个字入眼,雪瑶浅浅叹了口气。
忽然间,一个黑影推开书斋门,轻轻巧巧踏入屋内,竟是悄无声息,还回身又关了门。
雪瑶精神一震,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眉目秀气的女子穿着一身夜行衣站在桌前,没有蒙面,正是昭烈将军雁骓。
雁骓默默打量了雪瑶一番,淡淡地道:“悦王。”
雪瑶知道雁骓在朝中只信任均懿一人,此番夤夜到悦王府来找自己,必有深意,与其官面相见,倒不如套用私交,温和地笑了笑道:“雁姐姐,坐。你也不是外人,跟皇姐一样叫我雪瑶就好。”
雁骓也不推辞,就在桌边的花墩上坐下。
雪瑶本待亲自与雁骓奉茶,但书房除了自己用过的茶盏,别无剩余,便将怀中的手炉递了过去,雁骓顺势接了,捧在手中,默不作声。
雪瑶细看雁骓的侧面。之前见到她多是在宫里,偶然相见,不过是点头之交,今日私会才得细细端详她的面目。
雁骓本身对人冷淡,不说不笑,面上自有凛然英气使人肃穆。但今日也许是灯光昏黄,也许是她没穿盔甲,不知究竟是什么缘故,她眉梢眼角之间有了些妩媚情态。
刚柔并济,却又贴合得完美无缺,让这张面孔散发出了别样的魅惑感。
从前面对她时,雪瑶多是崇敬赞叹,今日看来,心中竟怦然而动,越是细看,便越是涌出几分亲近来,直想上前去握握她手,跟她在耳畔轻声说话,就像……对着心爱了很久的人一般。
雪瑶惊觉这个心思,脸上微微一红。
难怪均懿会这么与她亲近,她竟然毫不自知,自己是这么样的美丽。
这美丽不在长相面庞,而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让人向往。
雪瑶回神,倒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问道:“不知雁姐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雁骓低声道:“待你去祥麟,万事小心。”
雪瑶微一惊讶。
她曾与均懿商定,若要平息争战,前去祥麟和谈,必须是她亲自去。但祥麟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雁骓为什么如此笃定她很快就能成行?
雪瑶也知道雁骓的计划从来不宣之于口,都是默默做了七八分,才会告诉均懿,让均懿在朝堂上收底。只是没想到雁骓会专门见她,先与她通了气,有些受宠若惊。
只见雁骓翘了翘嘴角,像是一个笑,道:“你侍君在等你,可你不要着急。”
雪瑶这才突然想起,是雁骓将逸飞带出了武洲郡大营。
不知两人有什么交集,竟让警惕心如鹰隼一样强的雁骓对逸飞颇有好感,连带着也对雪瑶有了几分关心。
已婚男子和陌生女子行踪不明,妻主大概都会生气。但因为对方是雁骓,雪瑶却没什么意见。
在雁骓的心里哪有这些,她带走逸飞,定有正大光明的原因。
雪瑶想到雁骓平时并不与朝臣亲近,但又忍不住关心逸飞的安危,少不得问上一句,又怕她误会自己不信任她,有些没底地问:“雁姐姐,可否告知妹妹,为什么要把逸飞送入祥麟宫中去呢?妹妹一直不明白这一节,还请姐姐明示。”
雁骓道:“未能早告诉你,是我的错。我有事请他帮忙,需要他进宫去办。若他做成,对我方好处极大,只是现在不方便提起。”
雪瑶点点头,心中安稳。自知以雁骓调兵遣将之能,给逸飞安排的任务必定是逸飞可以做到的,随即笑道:“这下我就放心了,多谢雁姐姐专程告知。”
雁骓立起身,将手炉递还,道:“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