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落为誓(2 / 2)

御医 卷儿 1788 字 3个月前

权子臻低头应道:“曾与君上年少相逢,感念之恩岂能完全回报?指雨为誓,天地为凭,但愿用权家书香之脉,为贺翎执笔书青史,延得万年春秋。”

高祖无奈笑道:“你我君臣三人本是赏花饮酒,怎的就说不得句话了?二位卿家之意,我心已领,今后还需多多劳烦,为我分忧才是。”

第二日上朝,宁远侯权子臻与震远侯公孙蒙双双缺席,此后终老府中,再不入朝堂。公孙家和权家在册武将,除镇守在外的偏远旁支之外,通通上表认领文臣差使。自此权家以博文广志之基底坐镇鸿胪寺,专心邦交之事;公孙家稳坐吏部,居群臣之首。

那场雨后,权家后人尽是只爱学术不爱朝堂之辈,落雨时候落下的誓言,深深刻在后人的心坎之中,让他们行事分外谨慎,却对朝局异常敏感。一有风吹草动,权家人必然完全不在场、不知情、不商讨。

裕杰心里也清楚,权家怎可能真的不知情、不商讨,不过是口风严谨罢了。

及至二十年前,定远侯雁沁府中那把冲天的大火,将雁家全族埋葬其中,嫡系后人只剩下昭烈将军雁骓一人。

这火烧在雁家,却烧去了权家最后的风流和意气,自此变为死气沉沉、道路以目的权力边缘人物。侯爵头衔虽在,不过是虚名罢了。

裕杰心里也有些难受,但公孙家行事风格和权家差的太多,他竟没有什么像样的建议给灵竹。但见灵竹笑意晏晏,似乎全不在意恩宠的样子,却也活得潇洒。想想自己对太子的忠心,却也可能换来又一个落雨的誓言,不禁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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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而且今年热得也太早。

还未到端阳节,朱雀禁宫就已经提前入了夏季运转。各家宫院中一大早便收到内廷局分拨的冰盆,不出一上午就化了温水。午膳时就已经有很多皇女、公主、郎官们恹恹地用不下饭食,御膳所特将双层的冰盒都拿出库,装着碎冰拌了的奶酪送去,一路从御膳所奔到各宫,也都化了许多。

好在这几年冬季存下的冰块甚多,冰库当值成了整个朱雀禁宫最优越的差事,哪怕只是负责取冰的粗使仆役,也都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

午后本是闲散时光,因不当值的宫女和护卫都在趁此机会各自休息,各家郎官宫中也少有人行走侍奉。

长春宫内,也是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朝升、夕照二人亲自站在门边,远远打发开小宫女和低阶的内侍们。殿门紧闭,**门上挂着的仍是夹纱帘子,密不透风。

逸飞一进太子寝房,便觉得身如油煎水沸一般,眼前一阵水波**漾,只热得发昏。前面引领他进殿的裕杰,衣背也隐隐透出了洇湿水渍,透出贴身穿着的竹衫儿痕迹来。

逸飞热得有些恍惚,细想了想,自己原是把那件翠玉段子缀的竹衫儿带了来的,怎么跟着侍奉的两个小厮竟也热昏了,到现在也不曾拿出来?又有些自嘲地想着,罢了,公孙郎官身上穿着的怕也是玉竹衫,也没少受炎热之苦,晚一时穿又怎样?

裕杰伸手挽起夹纱的床帘,挂上两旁金钩,闪开了身子,低声道:“玉昌郡主,请上前来看看吧。”

这是逸飞第一次见到太子均懿。

沉静的苍白容颜,埋在软枕之中半边,双颊已经微微下陷,下巴也不复圆润,变得尖锐起来。谁曾想到,堂堂贺翎太子竟病成这样?

此情此景,和当年雪瑶初次发病之时,何其相似!但是,又有不同。

逸飞左右望望空****的寝殿,裕杰站在一边,低声道:“我已经将她们全支开了,请郡主仔细地看视吧。”

逸飞无声点了点头,俯下身去,静静的望着均懿的睡颜。她皮肤比一般人发冷,这样的天气,别人恨不能抱冰而眠仍不能解烦热,但这样热气沸腾的室内,太子却仍需要盖夹被保暖,身体已受损相当严重了。

他心里如明镜一般。此番来前也曾和师傅郑大夫商讨,正如郑大夫这几年做的事情一般,太子是为治沉疴,又平添痼疾。磕磕绊绊治病到如今,已是容不得一丝闪失。

郑大夫表面控制住太子病情,但太子反而日益虚弱。个中道理,郑大夫有她万不得已的打算,却无法说出。所以今日裕杰托人找上门来,逸飞自思,以己之身份,当是揭开这一切的时候,应邀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