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雪纷飞时(1 / 2)

御医 卷儿 1757 字 3个月前

不知不觉,已是平治二十六年十月末的光景。

悦王储雪瑶十五周岁生日那天,在悦王府行了及笄之礼。

悦王泓萱面上隐隐有忧色。

只因谁也不能阻止时间的流逝、孩子们的成长。

这就是烦恼要来临的前夕,雪瑶和逸飞还未有觉察,只是面带笑容地黏在一起说着话,清冷的空气中,两人嘴唇边呵出薄薄白雾,轻裘蛮毡,毫不因大雪将至而忧虑。

//

十一月初一夜,阴天无月,雪片纷纷落在屋檐。

悦王府的地面已经覆了一层白雪,雪瑶书斋之内早已燃起炭火,温暖如春。

雪瑶和逸飞相对而坐,皆是手足冰冷,面色沉郁,谁也不发一言。

仕女硬着头皮进来,为二人续上热茶,赶紧轻手轻脚溜了。

雪瑶望着逸飞,语调中满是无可奈何:“我已及笄出宫,你却要进宫。若是你从来便有此心倒也罢了,只因为侧侍君之事临时起意,叫我如何放心?”

逸飞咬了咬嘴唇,还嘴道:“原来姐姐还认得我,我还以为姐姐这么着急娶侧君进门,是忘了我还没死呢!”

雪瑶听这话说重了,心里一疼,薄怒道:“好端端的,话说这么绝做什么!什么死的活的!你知道这不是我的心意,是上面定要这样安排,连我娘也顶不住了。我心中也是难受的,你却这样冷淡对我,是存心要撂开我不成?”

逸飞冷笑道:“原来姐姐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唤我过来,说一声‘不介意’,就觉得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我若偏不松口,定显得没有容人之量。好吧,姐姐要我不介意,我便不介意,可好?”

雪瑶皱眉道:“逸飞,你变得多了,先前你不是这样的。”

逸飞鼻尖一酸,仍是忍了,冷笑道:“以前我年齿尚幼,不懂世故。如今长大了些,少不得要接受一些事,忍耐一些事。姐姐不夸我,反要怨我,这倒是让我不懂了。”

雪瑶柔声劝道:“你是怪我没有坚持,可我也有我的苦衷。身为王储,更是陈家一份子。讲真心话,我并不想要让你难过,但我实在情非得已……”正说话间情绪潮涌,叹了口气,不能尽言。

逸飞本就心软,听她语气和缓,自己也眼角发红,转了头去。

雪瑶见他神色稍改,又拉了他手握着,轻声道:“逸飞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的,但请你体谅我自己也不能做主的苦衷,不要把自己锁进宫中好不好?”

逸飞本来已经心软了下来,但听她话中竟是又要推脱责任之意,甩开手怒道:“姐姐倒是推得好干净!这事情议定之时匆匆忙忙,我母亲都不在场,竟然由和王做主,若严论家规,是做不得数的。而且这虽是上面的意思,但一没有圣旨,二没有既定人选,让你在三四家儿郎之中选择,已经有足够的自由。只可笑我堂堂郡主之身,竟要与他人共事一妻,姐姐不想想我的脸面?让我今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雪瑶凄然道:“我自然知道对不住你,可是你我都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随心而行。唯独这一点,你若体谅,我便心满意足了。”

逸飞翘起嘴角,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雪瑶,伸手拽出了从不离身的翡翠孔雀坠,攥在手中,向雪瑶道:“自你我戏定终身这几年来,孔雀坠子从来贴在我心口,但今日我才知道它如此寒凉,竟是我捂不热的。”

雪瑶心中有不祥之感,正要上前,只见逸飞用了狠劲,将颈中挂绳重重一拽。

丝线应声而断,却也在逸飞颈边挂了一道血痕。

雪瑶惊呼:“你这是做什么!”

逸飞强自镇定,声音已经带了哽咽道:“这信物,我不配再带在身边,就当给姐姐的侧君做个见面礼吧。”将玉孔雀拍在桌面上,拉高衣领,摔门而出。

门口侍立的善王府护卫一直听得屋内动静不好,小心翼翼地跟着逸飞一路踏出雪瑶书斋,小声叫了句“郡主”,逸飞就反常地转了脸,吼道:“愣着做什么,备马!”

两名护卫交换一下眼色,一人急忙去牵马来,一人帮着逸飞披上外袍。

雪瑶的仕女也一脸胆战心惊。玉昌郡主头也不回大步向后门而去,她指引在前,几乎一路小跑,雪花在颊边都化作了冰冷的水滴,一道道流入颈中。

终于来到门边,善王府护卫为逸飞理了下发髻,戴上兜帽,便有一滴水珠滴上他手背。他本来还侥幸想着莫不是化了的雪水,偷看一眼逸飞的面孔,却见帽檐遮蔽了逸飞双目,只留一个粉色的鼻尖在外边。

护卫侍奉逸飞上了马,就急忙转过头去,假装听不到马上少年压抑的抽泣声,沉默地牵着马走入风雪。

//

夜雪未停,一直下到了十一月初三。

朱雀皇城街上少有行人,雪深逾尺,压断不少树枝。

秦雨泽坐在窗边,托腮望雪。在他眼中,这是一片粉妆玉琢的天地,雪覆盖在院中的树上、假山石上,像是点心洒满了的细细的糖霜,用心去尝一口,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