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仍是,”老头儿摇摇头道,“可恶的培当匪帮,他们像狼一样地占据在那儿,但实际上却辅佐着日耳曼尼亚与意塔利亚占领者在那座绿洲的种种恶行,他们在那儿的伪兵团不久前被调去平息在北非的地下抵抗活动,单在摩隆戈,我们就损失了不少优秀的特工。这批‘东方快车’的观光客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有何贵干?”
“有一位日耳曼尼亚亲卫军的贵客在那儿等着加入他们,他使这趟行程有了很大的改动,显然是个来头不小的家伙,”于芳继续道,“但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趟旅程有很多人皆是如此,也包括我们自己,”博士这时补充道,“正因为这一点,今晚之后我们便不可能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了。”
“是啊,可现在不同了-你们现在是知名人士了,大家都在议论你们的身份,特别是那个被你当作‘主人’的孩子,”老头儿说,“在我们看来,她像其他人一样既富有而又神秘,而她的来历,是大家最好奇的。包括咱们的敌人。”
“而且那个机灵鬼现在还被当成‘完美雅理安人’的样本呢,”那个头顶军官帽的舞女在他的身后忽然发话道,清冷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狐疑,舞靴在地上蹬出的脆响一直传到了于芳的耳边,“有人说她来自波洛的海,而且出自上流社会,有的还说她经历了上一次战争,总之都是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谣言。”
“咳,相信我,真要让他们知道真相的话,他们就不会用现在这种方式与她对话了-”于芳此时轻叹一声,朝那美丽的姑娘觑起了眼睛,眼见她在自己的身旁缓然地架腿而坐,纤柔的膝盖就隔着靴筒的翻边磕在自己的腿上,便不加掩饰道,“她的家在前萦联的滨海阿赫坦尔斯克,一个假装自己是卖花商人的老游击队员的女儿。小的时候她在灭绝者之营待过一段时间,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
“他们也早已经把这些不光彩的过往忘得一干二净了,”老头儿沉声道,他“哼”了一声,“毕竟他们打赢了那场烂仗,这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说,你们的财产都是从哪儿来的?”那舞女稚嫩的脸上目光一亮,深蓝的碧瞳直盯着这位老妇面无表情的脸道。
“在萦联靠近碧曜国的中立区,我们截取了一艘被运往邦联本土的奴隶船,眼下的花销都是从那艘船上、还有许多类似的地方得来的。我们从那些地方已经秘密地营救了成百上千的奴隶与战俘,”于芳如是说道,“在临近原帕属印都芝诺的丛林里,你们会看到他们已经形成了一支庞大的反抗军,正准备以那儿为主要的反攻基地,并开始逐步地解救那些为邦联与萦心之国所控制的绿洲。”
“现在魏希的家伙们已经把那片土地转让给日矅国了,那儿已经正式进入了后者与Arsanti的共治阶段,我们对那里的情况不熟悉,”老头儿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我们对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略知一二。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在摩隆戈大干一场的话,我的人会很乐意为你们提供协助的-只要你们说的情况属实。”
“自然的,”于芳点点头道,“等你找到你的人确认以后,可以试着与我联系。我在‘东方快车’的下一站等你。”
正说着,一阵警报的刺耳嗡鸣又从大街上远远地传来。此时里屋的红帘后,舞台上欢快的红男绿女停止了热舞,端坐周遍的日耳曼尼亚将领们行色陡变,纷纷掣出手枪,在餐桌后面面相觑,一派警惕。
“这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待了-”警觉的老头儿从帘子后收回目光,骤然紧迫道,“我把你们带到另一扇门去,你们从哪儿来的就赶紧回去吧,这是不引起他们怀疑的唯一办法。”
紧接着,他动手将跟前的一张梳妆台搬到一旁,从灯饰闪烁的镜面后方又现出一条深邃异常的通道来。“呣,这还真是个即兴表演啊??????”一旁小原博士放下环抱在前的胳膊,不免从惊愕间定了定神。
走在前面的老头儿从衣袋里顺出一只手电筒,一头闪进了通道口。两人前脚刚随着跑进通道,后脚数个黑衣黑靴、臂缠╬字袖章的亲卫军军官便从外面的舞台破帘而入。身后隐约地传来那个年少的舞女同军官们搭上话后那充满蛊惑的柔声细语。
拔腿往眼前的密道深处赶了几步,尽头愈渐明朗的昏暗里星星点点地露出了一排熟悉的壁灯光亮,显然建筑一侧的后巷在即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通往原路上的那座展厅了。
“我敢说他们摸不到这儿来-”此时的老头儿在快要摸到巷口的时候步履骤缩地说道。从巷子的另一头,这时又跑过了成班荷枪实弹的帕兰西民兵与守街的亲卫军。
“在我们走之前,出于下一步的考虑,也许你该告诉我你正在扮演的角色-你在另一边的身份是什么?”于芳紧贴在通道口几番观察后,又低声问。
“我在摩隆戈有一个渔船船长的身份,只要你说的一切得到证实,我会想方设法和你的伙计们接触的,”老头儿边向外墙贴近边悄声道,最后向于芳伸出了一只手,“毕戈恩?贝兰-用不着怀疑,这是我的真名。”
“我会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的。”于芳机敏地握住了他的手,便循机欠身奔出了屋外。
就在这一座为抵抗军所秘密地占据的歌舞厅在愈弱的红光与乐声中渐渐隐没于背后的时候,她和博士也在老人的注视下躲进了远处高墙环立的小径,消失在了那边此刻涌出的熙攘人流背后。从那道路深处的某个昏黄的合院式空地里,他俩避在散场而出的人群之外,在昏暗无光的角落里再一次地紧攀着高墙,灵猫般矫捷的身影衬着帕黎城低垂的夜幕,最终隐入了高墙之巅的屋檐深处。